想到他留给女儿的钱,被贾府贪墨了九成他就更是怒不可遏,“我林家的钱,自然要花在自家人身上!”
“夫人,这几年我一心扑在科考上,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由你处理,你也劳累了,不如就休息几日吧。”林如海突然开口,贾敏心中一沉。
不敢置信的开口,“老、老爷?”虽然隐约猜到了林如海的意思,可贾敏并不想交权,硬着头皮道,“管家之事本就是妾身分内事,何来劳累之说。
林如海深深的看了贾敏一眼,贾敏如坠冰窟。
“夫人,夫妻多年,我本是想给你留几份体面的。”
没等贾敏开口,林如海就接着说道,“国公府教养出来的当家主母,为人妻,治家之道多有疏漏,为人母,慈母之责未尽周全,让你称病已是最大的体面了,你要好自为之。”
治家之道多有疏漏,慈母之责未尽周全,贾敏听到这几个字,只觉得一阵眩晕,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流下来,点点头说道,“妾身知道了,会好好反思的。”
林如海点头,没再和贾敏说话,反而对着李氏说道,“夫人病了,明日我会着人将连着我外书房的那个小院子收拾出来,今日我和大小姐就歇在你的院子里。”
“是。”李氏弱弱地点头,飞快的瞄了贾敏一眼。
贾敏脸色苍白,但并没有对她表现出敌意,不知道是不是变相思过打击太大了。
“夜里凉,你带着大小姐先回去吧,派人去门口守着,林仁将人带来就直接送去你的院子,不必过来这边了。”林如海交代道。
等到李氏抱着小黛玉带着赵妈妈、撷云和两个小丫头走出正院大门,林如海才缓缓开口。
“且说那素日里,我自忖是个宽厚仁慈的主子,但凡不关碍大事的,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常言道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只是你们也该知道,我子嗣艰难,这事莫说在这府里,就是在苏州城中,也是人尽皆知的。我年近不惑,才得了这么个掌上明珠,自然视若珍宝。原想着府中上下都该明白这个理儿,谁知你们伺候大小姐竟这般不尽心!”
说罢,林如海便吩咐道:“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一概发卖出去。正院里当差的,都打发到庄子上。东院伺候的,月钱都降一等。”
这一番发落,真真是雷霆之怒,吓得众人战战兢兢,没连带上的人连大气儿也不敢出,被发落的人求饶声不断。
林如海回到李氏的院子,确认了李氏二嫂的奶水很好,又看了李氏和赵妈妈将黛玉照顾的很好,黛玉也没有认生的样子之后,就将后续事情都交由林仁家的处理了。
他自己则拉着林仁处理更重要的事情去了。
再说林淡这边,既收到了家中传信,自然是不会再启程回元和县,因此按照平常的习惯一早就起来温书。
刚用过早饭,就听有人敲响了宅院的大门,只见门房匆匆进来禀报,“二公子、三公子,有位叫林如海的人求见。”
林淡心中一喜,没想到林如海竟会这样主动,不过按照现在的现实逻辑他并不应该认识林如海,于是强压着嘴角的笑意到,“这名字好像是昨日家书上的那个探花公,将人请到花厅吧。”
林清惊讶的放下筷子问道,“哥,你来接待?”
林淡白了林清一眼说道,“当然不是。”
林清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他二哥接着道,“是,你和我一起。”
说完林淡就大步离开了,林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了好半天才问道,“拾金刚二哥说什么?”
拾金小心的瞄着林清的眼色,小声道,“二公子说让您跟着一起招待。”
林清一瞬间面如菜色,他虽然在学业上很佩服二哥,可是在待人接客上他还是觉得大哥比较靠谱。
二哥不行,至于他就更不行了。
林清时常庆幸,他是姨娘所出的庶子,不占长不占嫡,待人接客轮不到他头上,府中宴会他只需要当一个摆件,好看的摆着就行了。
只是二哥发话他也不敢不从,垂着头往花厅走。
林淡其实转过身就笑了,他就是故意逗逗林清,他一直觉得林清有些过于腼腆了,幸好这是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
要是放在后世,可能都娶不上媳妇。
没等林淡多想就走到了花厅,林如海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花厅,早有丫鬟奉茶,只是林如海却没有心思喝。
原本他是想着等宴请的时候再见一见这个“本家智士”,可一早忠爷爷的孙子就带着打听到的消息回来了。
在得知林淡不仅拿了县案首,又在前两天的府试中拿个第二,堪堪十岁的年纪就有如此高的成就,这是林如海没有想到的。
本来对这个“本家智士”是不是林淡还心存疑虑的林如海,在知道林淡的府试成绩后立刻让林仁备上厚礼赶来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个能解自家困境的人,长什么样子。
林淡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还是想给林如海留个好印象。
之前在林淡心里他不仅是目标任务的父亲,还是他能不能拯救黛玉拯救林家的关键,毕竟林如海才是林家的话事人。
在考了两次试之后,林淡对林如海又有了更高的敬意,能考中探花真的不容易,林淡的目标一直是能中个进士就好,一甲是他都没肖想过的。
林淡深吸一口气,走进花厅,看林如海正端着茶盏若有所思。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进来,在林如海深蓝色的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淡知道林如海还不到四十,面容清癯却不失威严,眉宇间透着书卷气,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
他虽坐着,腰背却挺得笔直,看着虽不似长寿之相,但也不至于未到天命之年就撒手人寰才对。
“晚辈林淡,见过林大人。”林淡恭敬行礼,声音清朗却不失稳重。
林如海闻声抬头,茶盏在手中微微一滞。
眼前少年不过十岁年纪,身量未足,却已显露出挺拔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