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到底是底子厚实,加上赤阳草粉持续服用,三天后便退了烧,虽然关节还有些酸软,但精神头已恢复了七八成。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行动起来。
几天后,野狐沟口。
林建国陪着一位戴着厚厚眼镜、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蓝色中山装的老者,和一个背着沉重帆布工具包、皮肤黝黑敦实的汉子,出现在林墨面前。
“小默,来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省地质勘探局的孙明远教授!
这位是张建军张工,搞物探的高手!”林建国热情地介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敬重和对病痛的余悸,“孙教授,张工,这就是我那省城回来的侄子,林墨,对地质和药材都很有研究!唉,上次就是陪他过来,不小心着了道,差点把老命交代在这儿!”
孙教授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的“专家”,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很快被林建国惨白的脸色和心有余悸的叙述吸引了注意力。他环顾阴郁的沟谷,眉头紧锁:“林建国同志的情况我听说了。
安全无小事,特别是这种有矿难历史的老矿区。张工,立刻开始工作!”
专业勘探迅速展开。
张建军熟练地架起笨重的电阻率探测仪和便携式浅层地震仪。
林建国强打精神,作为向导和“活体案例”,重点指出了他上次“中招”的塌方区洼地。
当仪器靠近那片颜色深褐的洼地时,读数瞬间剧烈跳动!
“孙工!这片区域电阻率异常低!
磁场极度紊乱!”张建军盯着仪表盘,声音凝重。他随即拿出一个带着长长探针、形似收音机的仪器(瓦斯检定器),小心翼翼地靠近洼地边缘的泥土和石缝。仪器表盘上的指针猛地打到了红色警戒区,并发出了轻微的蜂鸣警报!
“硫化氢(h2S)浓度严重超标!
超过安全阈值五倍以上!同时检测到甲烷(ch4)及其他未知还原性气体成分!危险等级高!”张建军的声音带着震惊。
“硫化氢!剧毒气体!”孙教授脸色剧变,转向林墨和林建国,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林专家,林建国同志!你们太大意了!
硫化氢只需吸入极微量就能迅速麻痹神经,导致昏迷甚至快速死亡!还有爆炸风险!
林建国同志你只是轻微中毒,简直是侥幸中的侥幸!这片区域必须立刻封锁!
设置最醒目的剧毒气体警告标志!
建立物理隔离带(铁丝网)!
严禁任何人靠近!”
“是!孙教授!我们立刻照办!
是我们前期认识不足!”
林墨立刻表态,态度诚恳而郑重。林建国也连连点头,后怕不已。
勘探重点随即转向那个如同怪兽巨口的矿洞缝隙。张建军操作着浅层地震仪,对着缝隙发射探测声波。仪器屏幕上,回波信号杂乱无章,显示出内部结构的极度混乱和不稳定。
“洞口堵塞物厚度超过六米!
结构极其脆弱,应力分布极不均衡!随时可能发生二次甚至连锁塌方!
绝对不能进入!
强行清理等于自杀!”
张建军看着数据,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那…矿洞深处呢?
孙教授?”林墨适时地提出关键问题,语气带着研究者的探究。
孙教授没有立刻回答。他紧盯着地震仪和电阻率仪反馈的深层数据图谱,花白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仪器外壳,脸上交替闪过困惑、难以置信和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激动红晕。
“奇怪…太奇怪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深部…这个坐标点…”他用铅笔用力地点在图纸上一个位置,“密度读数高得离谱!远超常规岩层!
但电阻率…电阻率却又低得反常!
这种物性组合…完全打破了现有的地质模型!
这不科学!”
他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灼灼放光,看向林墨,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拔高:“除非!除非下面存在一个规模相当可观的矿体!
一个由极高密度、同时又具备极佳导电性的特殊金属矿物构成的矿体!
其成分…可能含有大量我们尚未认知的、原子序数极高的重元素!
这…这很可能是地质学上一个颠覆性的发现!”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但语气依旧斩钉截铁:“林专家!
虽然洞口无法进入,但根据现有物探数据,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你这野狐沟地下深处,很可能埋藏着具有重大科研价值和经济价值的特殊矿产资源!
其独特性,前所未见!
我强烈建议,在确保绝对安全和技术条件成熟的前提下,未来一定要申请专项深部钻探!这或许会改写教科书!”
林墨心中波澜壮阔,如同惊涛拍岸!
孙教授用科学仪器和专业知识,为他心中的猜想提供了最坚实的背书!
那玄铁精矿绝非偶然!
下面是一条沉睡的、价值无法估量的宝脉!
但脸上,他依旧保持着年轻专家的沉稳和谦逊,深深鞠了一躬:“太感谢孙教授了!
您和团队的专业工作,为我们研究基地的安全建设和未来科研方向指明了道路!提供了无可辩驳的科学依据!这份报告,价值千金!”
他示意林建国拿出一个厚厚的、鼓鼓囊囊的信封,恭敬地递到孙教授手中:“一点微薄的辛苦费和咨询费,不成敬意,还请孙教授和张工务必收下!
后续的安全整改,我们一定严格按照您的指示执行!”
送走了带着震撼性发现和丰厚报酬、一步三回头的勘探队,林建国看着那幽深的沟谷,又看看林墨,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巨大憧憬:“小默…孙教授说的…那底下的矿…”
“嗯。”林墨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投向矿洞深处,“一座难以想象的金山。但也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严肃冷峻,“孙教授的话就是铁律:危险区域,绝对封锁!
在我们拥有足够的力量和技术,能够确保万无一失之前,任何人——包括我们自己——不得靠近塌方区和矿洞半步!违者,后果自负!”这最后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既是说给林建国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巨大的财富与致命的危险,如同双生子,在野狐沟的阴影下,露出了狰狞而诱人的面目。
有了孙明远教授那份权威、严谨、盖着省地质勘探局红章的勘探报告(清晰标注了剧毒气体区、高危塌方区、矿洞结构危险性,以及深部特殊矿藏存在的“极高可能性”),再加上林建国炉火纯青的乡情人脉运作和恰到好处的“咨询费”开路,承包手续的办理顺利得超乎想象。
不到一周,一份墨迹未干的正式承包合同摆在了林墨和林建国面前。野狐沟核心区域——以火石坡为中心,向外辐射足够的安全缓冲带,涵盖矿洞及塌方区周边近两百亩的荒山林地——以近乎白送的价格(象征性缴纳少量荒山管理费)和长达三十年的承包期,正式归属“林建国”(本地代表人)和“林墨”(技术负责人与主要投资人)名下。文件上,用途一栏白纸黑字地印着:“珍稀药用植物(赤阳草)生态培育研究及废弃矿区地质灾害综合治理试验点”。
契约落定,尘埃初定。次日清晨,林墨和林建国带着满满一板车的工具和材料——崭新的红白警示木牌、成捆带刺的粗铁丝、坚固的铁蒺藜、厚实的防水帆布、木料、铁锹、镐头、绳索、急救包、干粮、清水——再次踏入了已被他们“合法”拥有的野狐沟。
站在火石坡顶端,俯瞰着脚下这片在法律和事实上都已烙印上“林”字印记的山谷,林建国叉着腰,胸中豪气激荡,病痛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只剩下扬眉吐气的畅快。林墨则目光沉静如水,心中蓝图清晰无比。
行动一:铸就安全壁垒
两人合力,如同最严谨的工程师。在孙教授重点标注的剧毒气体高危区(塌方洼地周边半径二十米)边缘,在所有能够通往矿洞缝隙的羊肠小径入口,用铁锤将一根根碗口粗、刷着醒目红白警示漆的崭新木桩深深砸入坚硬的地面。木桩上,钉着同样崭新、字体硕大狰狞的木牌:
“剧毒气体!极度危险!禁止入内!违者后果自负!”
“高危塌方区!严禁靠近!”
紧接着,在木牌后方,他们拉起了密集的、带着尖锐倒刺的粗铁丝网围栏,并用粗大的铁蒺藜缠绕加固,形成了一道冰冷、坚固、充满警告意味的物理屏障,将死亡威胁牢牢隔绝在外。
行动二:建立前哨基地
在火石坡下,选择了一处背靠巨大山岩、天然向内凹陷数米深的岩凹。此地避风向阳,干燥稳固。林建国早年闯荡练就的生存本领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指挥若定,和林墨一起,用带来的粗壮木料作为立柱和横梁,巧妙地依托山岩搭建起稳固的框架。厚实的军用防水帆布被裁剪缝合,覆盖在框架上,边缘用大石和木楔牢牢压紧。最后,再用油毡布进行双层防水加固。一个约十平米、低矮却异常坚固、足以抵御风雨的临时物资储存棚在半天内拔地而起。
棚内,物资分门别类摆放整齐:靠岩壁是成捆的铁丝网、备用警示牌;中间是铁锹、镐头、撬棍、绳索;角落堆放着几袋面粉、小米,成箱的压缩饼干和罐头,以及两桶宝贵的清水;门口挂着急救药箱和两把锋利的开山刀。这里,成为了深入野狐沟的第一个桥头堡。
行动三:播下希望之种
火石坡上,两人挥汗如雨。锋利的镐头刨开板结的土壤和碎石,沉重的铁锹将深褐色的泥土翻起。碎石被捡出堆到一旁,杂草的根系被彻底清除。在林墨精确的规划下,三块大小不一、呈阶梯状分布的试验田雏形,在阳光最充足的坡面被开垦出来。新鲜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汗水的味道,在微暖的山风中飘散。
林墨将带回的那几株作为“母株”的赤阳草,极其小心地移栽到位置最好、排水最佳的中心梯田里。浇灌上特意带来的清水。这几株在石缝中顽强生长的灵草,将成为这片新生药田的希望火种。
行动四:温养古老符文
林墨再次来到矿洞口那承载着希望的岩石基座旁。他取出新熬制的、蕴含了更多赤阳草精华的灵液。这一次,他更加从容和专注。笔尖饱蘸赤红灵液,如同虔诚的信徒,一笔一划,温养着青石板和基座凹槽内的古老符文。灵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注入。
随后,他从背包里取出上次在火石坡捡到的几块颜色赤红、触手温热的矿石碎片(蕴含微弱火气)。按照某种契合符文流转规律的几何位置,他将这些赤红矿石如同棋子般,谨慎地镶嵌在基座周围。
当最后一块赤红矿石落位——
嗡…!
岩石基座传来一声比上次清晰得多的、如同古钟轻鸣般的震颤!青石板上的符文线条,赤红灵液流淌之处,隐隐有微弱的红芒一闪而逝!一股虽然依旧微弱、却明显更加稳定和活跃的暖流,被持续地引导汇聚着,缓缓扩散开来。基座周围一尺见方的空气,似乎都温暖干燥了几分。那股排斥阴寒的力场,也坚韧了一丝!
“成了!有了这红头文件,这铁丝网一围,这棚子一搭,这田一种!”林建国站在储存棚门口,叉着腰,看着眼前景象,满脸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声音洪亮地回荡在山谷,“从今往后!这野狐沟,就是咱老林家的地盘了!看哪个不开眼的还敢说这是无主的邪地!老子名正言顺!”
林墨站在他身旁,目光缓缓扫过阳光下反射着冷光的崭新警示牌和铁丝网,扫过坚固低矮的储存棚,扫过梯田里那几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赤阳草母株,最后落在那块看似平凡、却隐隐牵动一方地脉的符文基座上。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开山裂石般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林建国的耳中:
“叔,这只是打下第一根桩。等赤阳草在这里繁衍成片,等我们找到方法让这‘地火’烧得更旺,等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掀开那宝藏的盖子…
这里,就是我们撬动未来的支点。”
山风掠过新翻的泥土,带来远方未知的气息。被正式圈定、打下深深烙印的野狐沟,如同一条蛰伏的苍龙,静待着掌控者以智慧和力量,唤醒它沉睡的力量,揭开它尘封的秘密。
蓝图已铺展,根基已铸就,前路艰险,却金光隐现,充满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