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天风皇朝边境,云岚城。
作为沟通数个大域的交通枢纽,云岚城远比焚天城繁华百倍。高达百丈的城墙铭刻着强大的防御符文,城内街道宽阔,车水马龙,修士如云。空气中灵气浓郁,商铺林立,拍卖行、斗兽场、丹阁器坊随处可见,一派鼎盛气象。
听雨轩后院,柳轻烟(云雀)揉了揉眉心,看着手中两份刚收到的密报,表情有些精彩。
一份来自焚天城:“阁主已启程前往中州,预计十日后抵达云岚城。目标:天衍圣城问道法会。令:全力保障‘金鳞计划’顺利进行,扫清障碍。”
另一份来自城外:“药叟炼丹炸炉,丹房被毁,波及半条街,现正被丹师联盟执法队追捕中…铁狂炼器引发天象异变,神兵阁通缉队已至城外,扬言要擒拿叛徒…”
“这两个祖宗…”柳轻烟叹了口气,但眼中并无慌乱。她铺开一张传讯符:“‘暗羽’小队,分两组行动。一组,干扰丹师联盟执法队,制造混乱助药叟脱身,带至三号安全屋。二组,于城外‘落鹰涧’设伏,阻击神兵阁追兵,务必拖延至铁狂完成锻造!记住,隐藏身份,使用混淆符箓!”
命令发出,她端起茶杯,目光投向听雨轩深处那座依旧迷雾笼罩的小院——无面的居所。阁主将至,这最难啃的骨头,也该解决了。
此时,楚凌霄与白璃已悄然进入云岚城。两人都做了简单的伪装,楚凌霄换了一身普通的青灰色布袍,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游学的书生。白璃则戴上了一顶垂纱斗笠,遮住了绝世容颜和那双标志性的七彩竖瞳,月白长裙也换成了素雅的浅蓝,但那份清冷出尘的气质依旧难以完全掩盖。
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楚凌霄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座中州大城。商铺中售卖的法宝、丹药、符箓,品阶明显高于天元界。路过的修士气息普遍强横,涅盘境随处可见,通天境也不在少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高级界域特有的规则气息和竞争压力。
“中州…果然不同。”楚凌霄心中暗道。天机楼在此地的根基还是太浅,“云雀”能初步站稳脚跟已属不易。
两人来到听雨轩,报上暗号,被恭敬地引入后院。
“属下柳轻烟,参见阁主!参见白璃大人!”柳轻烟见到楚凌霄,立刻恭敬行礼,看到一旁气质不凡的白璃,虽不知具体身份,但也敏锐地感受到其深不可测,连忙加上尊称。
“不必多礼。”楚凌霄虚扶一下,“情况如何?”
柳轻烟快速汇报了药叟和铁狂的“壮举”以及处理方案,最后苦笑道:“…唯独那‘无面’,油盐不进,只认破阵。其布下的‘千幻迷心阵’,属下尝试数次,皆被困于幻境,连其面都未曾见到。此阵变幻莫测,似真似幻,直指人心弱点,极难破解。”
“千幻迷心阵?”白璃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兴趣,“以幻术勾动心魔,倒也有些意思。”她七彩竖瞳透过面纱,似乎能看穿那重重迷雾。
楚凌霄看向那座被迷雾笼罩的小院,神识探出,甫一接触迷雾,便感觉眼前景象一变!不再是雅致庭院,而是置身于一片尸山血海之中!无数狰狞的怨魂嘶吼着扑来,其中赫然有被他斩杀的叶家之人、血神殿爪牙、甚至…前世陨落在他手中的强敌虚影!恐怖的怨念和杀意如同潮水般冲击神魂!同时,心底深处被刻意遗忘的、关于祖父为救他而陨落的悲痛记忆也被强行勾起,如同毒蛇噬咬!
“哼!”楚凌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混沌道纹在眉心一闪而逝!所有幻象如同泡影般破碎!他收回神识,脸色微冷。这阵法,确实歹毒,专攻心神弱点。若非他神魂强大,又有混沌钟守护,猝不及防下也要吃个小亏。
“此阵,以七情六欲为基,心魔执念为刃。”楚凌霄一语道破关键,“布阵者,必是经历过大悲大痛,心神有缺,故能引动他人心魔共鸣。强行破阵不难,但想不伤布阵者而破…需找到其心神寄托的‘阵眼’所在。”
他看向白璃:“可有兴趣一试?”
白璃七彩竖瞳扫过迷雾:“幻术小道,惑人心神。在绝对的力量和洞察面前,不堪一击。”她语气带着属于妖族女帝的傲然,“不过,此人阵法造诣确实不凡,值得一见。”她莲步轻移,径直走向迷雾小院。
柳轻烟有些担忧地看向楚凌霄。楚凌霄微微摇头:“让她去。”
白璃身影没入迷雾,瞬间消失。小院内景象再次变幻,但这一次,不再是尸山血海,而是…一片冰封的九幽世界!寒风如刀,冻彻灵魂!无数冰晶凤凰的哀鸣在耳边响起,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辉煌族群陨落的悲伤与不甘!这是直指白璃身为九幽冥凰女帝转世的最大心结——族群覆灭之痛!
迷雾深处,一间简朴的静室内。
一个身着素白麻衣、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白色玉石面具的身影(无面),盘膝而坐。面具后的眼眸紧闭,但周身却散发出无形的精神力场,与整个千幻迷心阵相连。她(从身形判断是女子)能清晰地感知到阵中每个人的情绪波动和心魔幻象。当楚凌霄那浩瀚如星空、冰冷如混沌的神魂闯入时,她心神剧震!而当白璃进入,引动九幽覆灭幻境时,她更是感受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令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恐惧与威压!
“这…这是…”无面猛地睁开眼,面具下的脸色剧变!她从未遇到过能引动如此恐怖心象的闯入者!而且,那九幽世界的心象…为何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的…悲伤共鸣?
就在这时,阵中的白璃忽然停下了脚步。七彩竖瞳透过重重幻象,仿佛直接穿透了空间,锁定了静室中的无面!她红唇轻启,清冷的声音无视阵法阻隔,直接在无面识海中响起:
“以族群覆灭之悲为阵眼,困锁自身,逃避现实…可怜,可叹。”
“你…你是谁?!”无面心神失守,阵法瞬间出现一丝紊乱!
“破你阵者。”白璃玉手抬起,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九幽妖火跳跃着,并非攻击,而是轻轻点向虚空中一处看似毫无异常的能量节点——那里,正是无面心神悲伤执念与阵法核心交融的“阵眼”所在!
“不!”无面惊呼!但已来不及!
嗤!
九幽妖火没入节点!没有狂暴的破坏,只有一种极致的“净化”与“抚慰”!那缠绕在阵眼上的悲伤执念,如同被温暖的阳光融化,缓缓消散!整个千幻迷心阵的迷雾剧烈波动,然后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小院的真实景象!
静室门无声打开。无面(戴着面具)站在门口,身体微微颤抖,面具后的目光充满了惊骇、茫然,以及…一丝解脱后的空洞。她最大的秘密和心防,竟被对方一眼看穿,并如此轻易地…“净化”了?
白璃收回手指,七彩竖瞳平静地看着她:“阵已破。现在,可以谈谈合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