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更浓了些。沈昭靠坐在床头,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屏幕幽光映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网上关于林玥的滔天骂声还在发酵,#林玥滚出娱乐圈#已经成了新的爆点。资方连夜换角、切割的声明也发了出来,措辞冰冷,将林玥和王振海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苏棠的名字重新出现在女二的位置上,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括号:(特别出演)。一场漂亮的舆论绞杀,尘埃落定。
系统面板无声弹出:
【目标:苏棠】
【信任度:60% → 65%】
【业障值:32% → 33%】
【生命值:≈580天】(业障侵蚀持续)
信任度又涨了5%,业障值也如影随形地爬升了1%。冰冷的数字,记录着她每一次染血的步伐。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很有节奏的三下。不是护士查房那种随意,带着一种刻意的、宣告性的礼貌。
守在门口的谢家保镖阿成(那个如同铁塔般沉默的男人)瞬间警觉,一只手按在了腰间,锐利的目光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向外扫去。随即,他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丝,但眼神依旧警惕。他回头,对着病床上的沈昭,以一种公式化的、毫无起伏的语调低声汇报:“沈小姐,外面的人说是王先生派来的,想跟您谈谈。一个人。”他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王振海?
沈昭的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困兽犹斗,临死反扑。她放下平板,声音平静无波:“让他进来。”
阿成侧身,拧开了门锁。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几乎称得上谦卑的微笑,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印着银行烫金徽标的信封。他无视了阿成审视的目光,径直走到沈昭床边,微微躬身,双手将信封递了过来。
“沈小姐,鄙人姓李,王总派我过来,向您表达他最诚挚的歉意。”李助理的声音和他的笑容一样,恰到好处,挑不出毛病,却透着股虚伪的冰凉,“王总说了,之前种种都是误会,是手下人不懂事,惊扰了沈小姐。这点小小意思,权当给沈小姐压惊,请您务必收下。”他保持着递信封的姿势,姿态放得很低,眼神却像毒蛇的信子,在沈昭脸上扫过,带着评估和不易察觉的威胁。
沈昭的目光落在那信封上。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一张能解决普通人一生困境的巨额支票,一个试图用金钱抹平一切、让她闭嘴的“诚意”。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微弱的“嘀嘀”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昭没有立刻去接。她抬起眼,目光越过那信封,落在李助理那张虚伪的脸上,唇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很淡,没有温度,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王总的歉意,还真是…别致。”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病房里,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地,“看来林小姐在他心里的分量,也就值这个价了?”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信封。
李助理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沈小姐说笑了。王总只是希望,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能到此为止。大家和气生财,对谁都好,您说是不是?”他往前又递了递信封,语气依旧谦恭,但话里的潜台词却赤裸裸地显露出来——拿钱,闭嘴,否则后果自负。
沈昭终于动了。她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指尖异常稳定,接过了那个薄薄的信封。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仪式感。
李助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轻蔑。果然,再狠的女人,也逃不过金钱的魔力。他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刚想再说几句场面话。
却见沈昭并没有打开信封查看金额,她只是用指尖捏着它,仿佛那不是一张价值连城的支票,而是一片微不足道的枯叶。她甚至没有低头看它一眼,目光依旧停留在李助理脸上,唇边的笑意加深了,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绽开,竟透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钱?”沈昭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底发寒的愉悦,“我当然要。”她掂了掂信封,像是在掂量一块轻飘飘的筹码,“林小姐这样的热搜,够买三次了。”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李助理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攫住了他。
下一秒,沈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如同冰封。她捏着信封的手猛地用力,薄薄的信封在她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嘶啦——!
一声清晰而刺耳的裂帛声,在死寂的病房里骤然响起!
那张承载着王振海“诚意”和威胁的支票,连同那精致的信封,被沈昭面无表情地、从中撕成了两半!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纸片飘然落下,如同两只垂死的蝴蝶,跌落在冰冷的白色地砖上。
李助理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震惊和难以置信!她…她竟然撕了?!那可是五百万!她疯了?!
沈昭缓缓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刀锋,直直刺向李助理,也仿佛穿透了他,刺向那个远在阴影里的王振海。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空气中:
“钱,我要了。”她看着地上被撕裂的支票残骸,然后目光如电般射向李助理惨白的脸,“他的命,我也要。”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
李助理如遭雷击,浑身僵硬,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看着地上那刺眼的两片纸,又看向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如同地狱修罗般的女人,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这不是虚张声势!这个女人是认真的!她真的…想要王总的命!
“你…你…”李助理嘴唇哆嗦着,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想好的所有威逼利诱的台词,在这绝对的、冰冷的杀意面前,全都化为了齑粉!
沈昭不再看他,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尘埃。她微微侧头,对门口如同雕塑般的阿成,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送客。”
阿成魁梧的身躯无声地移动,如同一堵墙般堵在了李助理面前,挡住了他看向沈昭的视线。他伸出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向门口的方向,动作简洁有力,眼神冰冷:“请。”
李助理浑身一颤,最后惊恐地看了一眼病床上垂眸不再看他的沈昭,又看了一眼地上那被撕成两半的支票残骸,如同见了鬼一般,踉踉跄跄地、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病房。
病房门被阿成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沈昭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两片刺眼的支票残骸上,几秒钟后,才缓缓移开。她重新拿起平板,屏幕亮起,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动作流畅,没有丝毫停顿。
她登录了一个极其隐蔽、经过多重跳转加密的匿名邮箱。收件人地址,是她之前通过谢家渠道、耗费不小代价才查到的——王振海那位以精明强悍、掌控欲极强闻名的夫人,林婉茹女士的私人邮箱。这位林女士,不仅是王振海法律意义上的妻子,更是他早期发家时重要的投资人之一,如今在家族企业里拥有相当分量的话语权,绝非依附丈夫的菟丝花。
附件:一份清晰标注着“王振海于暗夜皇冠赌场近三个月流水明细”的加密pdF文件。里面,那触目惊心的巨额输赢、与项目资金挪用时间点高度吻合的下注记录,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将王振海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彻底剖开。
正文栏,只有一行冰冷到极致、没有任何称谓和落款的文字:
【贵夫人在“暗夜皇冠”的消遣记录,附赠品:挪用《荒原之歌》项目资金流向佐证。请查收。】
鼠标轻点,发送。
屏幕的光映在沈昭眼底,一片深沉的寒潭。王振海想用钱堵她的嘴?想威胁她沉江?太天真了。她不仅要他身败名裂,更要他众叛亲离,从内部被彻底瓦解!让他最忌惮的人,亲手将他推下深渊!这才是最致命的回击。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隐秘监控点。**
周谨行坐在昏暗的屏幕前,无数个小窗口分割着画面,其中一个正是康和医院VIp楼层走廊的实时监控。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李助理进入沈昭病房,又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仓皇逃离的全过程。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加密通讯器:“目标病房,王振海的人刚离开。接触时间三分十七秒。目标状态:未受伤。”汇报完毕,他并未立刻挂断,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几秒钟后,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目标人物王振海,本人位置确认。南郊‘碧水澜庭’私人会所,VIp-03包厢。疑似在等回复。” 这条信息,他“延迟”了整整三十分钟,才通知谢屿那边。
**谢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谢屿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灯火璀璨的城市森林。阿成的汇报刚刚通过加密线路传来,言简意赅:王振海派人接触沈昭,威胁,被沈昭撕毁支票并言语警告。
“撕了支票?”谢屿低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玻璃,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却锐利如刀锋的弧度,“呵…果然是她会做的事。”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更深的审视。他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锋利,但也深知其危险。
手机再次震动,是周谨行“延迟”发来的信息:王振海位置确认——南郊碧水澜庭VIp-03。
谢屿的目光落在“碧水澜庭”四个字上,眼神骤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他拿起另一部纯黑色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极其简短的号码。
电话几乎在瞬间被接通,那边没有任何问候,只有一片死寂般的沉默,等待着指令。
谢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漠然,清晰地吐出指令:
“碧水澜庭,VIp-03。目标:王振海。处理掉他身边所有碍眼的狗腿子。人,给我‘请’出来。”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每一个字都淬着冰:
“让他也尝尝,什么叫‘沉江’的滋味。”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确认音:“明白。”随即挂断。
谢屿放下电话,转身,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王振海…这只嗡嗡作响的苍蝇,该彻底安静了。他倒要看看,被拔掉了所有爪牙、如同丧家之犬的王振海,在冰冷的江水里沉浮时,是否还能像刚才那样,对他的“清道夫”大放厥词?
病房里,沈昭关闭了平板。
系统面板再次无声浮现。
【业障值:33% → 34%】
血条边缘那抹不祥的黑纹,似乎又悄然蔓延了一丝。
她闭上眼,额角的伤口在寂静中传来阵阵细微的抽痛。黑暗中,秦枫那张在鱼池边模糊而阴鸷的脸,似乎又清晰地浮现出来。
王振海,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