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说着话,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吓了大家一大跳。
何美娟变了脸色:“明宇明阳明辉,快拉遮雨棚,要下偏斗雨了!”
可不能将院坝打湿了,不然花圈那些东西可没办法搁。
好在用来遮谷子的雨布就堆在院坝的角落里,许明阳和许明宇麻溜的将它打开,然后扯着几个角固定。
夏天的雨来得又快又急,刚刚将雨布扯开,雨水就淅淅沥沥的下了下来。
许明宇扯着下面,许明辉冒着雨上了马路,将雨布一角拴在路边的石头桩子上。
许明阳则调整角度,让雨水向屋子一侧的排水沟侧偏,免得雨布中间蓄水。
“大哥,二哥,弄好了没?”
许明宇回道:“我这边好了,明阳,你那边咋样?”
许明阳喊道:“不行,水流不过来,明辉那边再抬高点!”
许明辉:“好!”
许明辉又将打好的结往上面挪,雨水打湿了头发,顺着脸颊往脖子里钻。
负责在许明辉身旁打手电筒的许文韬身上也湿了不少,许明辉连忙说:“文韬,将电筒留在这里就行了,你快进布里去,别感冒了!”
许文韬抹了把脸,“没事儿,我给您照着,不然摸黑更不好弄。”
许明辉哭笑不得:“那你好歹打把伞出来呀!”
“真男人,从不打伞!”
许明辉无语,“怪不得你二叔说你是个棒槌!”
许文韬不是不想打,而是一边帮忙扯着雨布,一边拿着手电筒,这也没多余的手打伞。
更何况打也遮不住他们两个人,还不如三两下弄完了进屋换衣服去。
好在许晴晴贴心,打了伞过来给许明辉撑着。
许明辉夸道:“哎哟,还是姑娘好呀!”
许文韬委屈巴巴道:“妹妹,你过来点也给哥哥遮一遮。”
许晴晴轻哼一声,阴阳道:“真男人,从不打伞!”
许文韬朝着许仁义灵堂所在的位置哭诉:“爷啊,您走了都没人疼我了,您快显灵让这雨停了吧,你最爱的大孙子都淋成个落汤鸡了!”
天空又是一道惊雷,吓得许文韬打了个哆嗦。
许明辉变了脸色,低喝:“让你一天瞎胡说!”
许文韬顿时蔫儿成了鹌鹑,“不说了不说了,爷爷快走吧,别显了!”
许仁义不是因病去世的,而是寿终正寝,这在农村属于喜丧,子孙后代不用日夜守着哭丧,氛围便轻松许多。
瞧见许文韬这德行,好些人都没忍住笑。
等雨布拉好了,许明阳又在中间撑了根竹竿,让雨水聚不到一起,免得压坏了雨布。
等忙完这些,已经凌晨三点了。
许仁义得第三天一早出灵,这还得在家停两个晚上,干守着也不是个事儿。
何美娟早有先见之明,从杂物间掏出两副麻将来。
“你们哪些要打麻将的,自己搭桌子!”
一听这话,属许明宇、许明阳、许明秀最积极,赶紧撑了桌子板凳,倒上一碟瓜子准备干活。
可看一圈还缺一个,雷晓云和白香兰明天还得帮着做饭,这会儿已经带着许晴晴和许文艺去睡觉了。
许明辉刚换了干净衣服准备在许仁义生前的床上躺一会儿,就被许明阳抓了壮丁。
“别睡了别睡了,明天早上睡,先来打两把!”
许明辉揉着眼睛祈求:“二哥,我真困啊,让我睡会儿再起来接班成不?”
“我们这三缺一,凑不齐啊,你忍心看哥哥姐姐们干瞪眼?”
“我忍心的。”许明辉建议:“这样,那边还有个真男人,你们拉他入伙吧!”
还擦着脑袋的许文韬一脸茫然,但开团秒跟,问:“找真男人做什么?”
于是许文韬就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被按在了麻将桌上。
许明宇疑惑的问:“儿子,你会打吗?”
“不会我能学哦!”许文韬挤眉弄眼:“爸,我俩联合起来干大姑和二叔。”
许明宇心里没底,“我话说在前头哈,你输了拿自己工资抵,我可不给你掏钱。”
许文韬自信满满:“没得问题。”
打牌前定了规矩,输的人得去许仁义灵位前磕三个头。
然后许文韬从天黑磕到了天亮。
等着雷晓云和白香兰起来煮了早饭,几人吃完醪糟蛋刚躺下,外面突然传来震天响的音乐。
知宾搭了个凳子坐在许仁义的灵堂前,墨镜一戴,谁也不爱;音响一开,生死难猜。
有节奏的音乐传进屋里,震得床板感觉都在打节拍。
许文韬顶着黑眼圈问:“二叔啊,爷爷灵前放这么嗨的歌,真的好吗?”
许明阳翻了个身,嘀咕道:“有什么不好的,你爷喜欢热闹。”
许仁义生前心愿已了,走得安详,又上了七十高寿,得按喜丧的葬礼来办。
那喜丧的孝歌听着就是有些欢乐的,敲锣打鼓,十里八村都能听见。
许文韬心里嘀咕,既然是喜丧,为啥不放首《今天是个好日子》?
想了想还是闭了嘴,他害怕被睡里铺的许明宇揍。
许文韬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边要忍受孝歌的冲击,一边夹在许明宇和许明阳两人的鼾声里,最后干脆爬了起来,跑到后屋堆干枯草上打盹去了。
九点多点,何美玉带着大儿子李光勇和大儿媳宋小莉,加上孙子李洋一起赶来哀悼。
李光勇和宋小莉给了白包,又给许仁义烧了纸钱,刚站起身就被白香兰他们拉着上了麻将桌子。
这许仁义灵堂的烛火不熄,麻将桌子上的麻将也不能停。
搓麻将的声音与孝歌二重唱,欢送着许仁义一路好走。
都说喜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来。
雷晓妍从王代兰口中得了许仁义去世的消息,立刻请了假,下午就赶到了祥云镇。
何美娟倒是没想到雷晓妍会来,连忙上前招呼她坐下。
“听晓云说你工作忙得很,干啥还跑这一趟!”
雷晓妍穿着一身干练的衬衣和西裤,眉眼间精神奕奕。
她道:“这必须得来,要不是得照看孩子,我妈也打算来的,当初我爸去世何姨帮了大忙,如今叔叔走了,怎么都得来送一送。”
“就那点事儿,难为你还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