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硕点点头，看着他的侧脸。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
他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和平时是不一样的样子。
口吻很轻，却很坚定。
不容人质疑。
她见过几次他在公司里对那些高管们说话时的样子，和现在有些像。
还有些像他做访谈节目时的样子。
专业。
她微微抿唇。
这是把她当员工了？
朱太太家里好几艘货轮还没送出去，都是出口鹰国的义乌小商品，人家夫妻两已经急的觉都睡不好了——
都是听朱太太说的，这段时间老公也不出去住了，天天在家里唉声叹气，夫妻感情倒是好了点。
齐硕记得他在美洲非洲东南亚都有分公司的。
他名下的生意今年好像扩张的很快——
今年还多了几个稀土矿。
感觉很赚钱的样子。
反正她一口气花了一千多万买店他也没什么意见。
他又要兼顾君越的事情。
今年初公公也渐渐开始放权，顾嘉笙刚任命君越集团总公司执行总裁。
最近更是常常飞鹰国。
不是都说要大变天了？
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她更不确定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男人温声道：“哈里森加征关税，正好能加速全球产业链的‘去中心化’。”
齐硕有些不懂：“去中心化什么意思？”
顾嘉笙顿了顿，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大概意思就是以前鹰家吃肉又喝汤，以后得少吃点了？”
齐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咱们可以通过转口贸易来规避鹰国关税——”
齐硕有些有些茫然。
“怎么规避？”
这其实涉及商业机密了，不过太太么，求知若渴是好事。
毕竟以后教孩子，妈妈的重要性还是很大的。
顾嘉笙淡笑道。
“比如——先送去墨西哥和马来西亚，重新简单**一下，贴牌出口。”
齐硕半天没说话。
原来还可以这样。
果然无奸不商。
“会不会有法律风险？”职业习惯使然，她忍不住担心：“你们这样做，会不会被盯上？”
她皱眉，转头看向顾嘉笙，手下意识的抚上小腹。
小腹还没有明显的显怀。
可是这里确实孕育着她和他的孩子。
“顾嘉笙。”
她低声道，伸手拉住他的手。
“不要做犯法的事情。”
“灰色产业也不行。”
男人顿了顿，良久，笑起来。
“放心。”
他反手握紧了她的手，软绵绵的。
心好像也软了起来。
喉咙滚动，像冰在化开。
浑身都有些发热。
奇怪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要升级做爸爸了？
不会吧。
他垂眸看了一眼太太的小腹。
还是平的。
明明还没有成形。
车在红绿灯前停下，他轻轻摸了摸女人的肚子。
“都是合法合规的。”
似乎是担心她不信，男人竟一点一点的解释给她听。
“文件也齐全，在中转国更换提单，发票，原产地证明。”
“还会按照当地法律进行实质性加工的。”
他摸了摸太太的脸，声音不自觉的越发柔软：“你跟孩子是我最重要的全部。”
“不会有事的，这都是很常见的方法。”
齐硕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不好再说，只道：“少赚点也没事的，钱够花不就好了。”
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他们一顿饭也才吃几千块钱。
日入千万又花不完。
不理解。
顾嘉笙笑起来。
其实以前自己也觉得茫然，赚那么多钱——
尤其是还没有老婆孩子的时候。
怎么花也花不完。
也许是一种对生命虚无感的对抗？
人生本来就没有意义。
财富本来就象征着对资源和社会影响力的掌控。
洛克菲勒通过对石油能源的占有控制着鹰国90%炼油能力，财富是其工业权力的外显。
是权力。
而不是权利。
从经济理性的角度看，资本天生追求增长，生存与扩张，这是商业的底层逻辑。
而从人性的角度来看，这是个人实现自我价值的执念，从商业的竞争中获得快感，超越物质的精神需求。
而从社会机制来看，这就是制度和文化的共同作用。
比如，家族传承——
闺房私语，太说教就不好了，网红火锅店人满为患，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一流车技，顺利将几千万的红色拉法挺进一辆黑色马自达和白色比亚迪之间。
车头车尾距离不到二十厘米。
他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很满意。
最近老婆大人喜欢红的，好几次点名要他开这辆过来接她的。
不能刮了。
车门自动关上，他接过女人手里拎着的包，一手揽着她的腰，扶着她上台阶。
“刚才说到哪儿了？”
他想了想，“赚那么多钱——”
“还不是为了留给咱们孩子？”
“财富都是靠一代一代积累的，时局瞬息万变，要是以后我们走了。”
他淡淡笑了笑：“多留点家底给他，也败不光。”
齐硕笑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男人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夫妻和睦，事业也——
蒸蒸日上。
前不久嘉禾刚收购了一家在某省好几个市拥有稀土尾矿资源独家开采权的企业，眼下又在资产重组。
合并——
在靠窗的桌子边坐下，冒着热气的火锅被端上来，满满一锅的红油上漂浮着满满一层的香料和红辣椒。
穿着精致，珠光宝气的女人已经在不争气的咽口水了。
他忽然有些叹气。
人生是不是太平淡了？
一点挑战也没有。
——
齐硕跟服务员要了两个围裙，锅底已经烧开了。
咕噜咕噜的冒着白汽。
红辣椒，桂皮花椒和红彤彤的配菜们在汤里翻滚着。
鲜肉和青菜萝卜被煮熟的香气混合着香料和辣椒的香味盈满鼻尖。
她喉咙滚动，又咽了一口口水。
刚才好像是不是有什么忘记说了？
好像忘记什么了。
英俊体贴的男人挽起袖子。
纯银镶嵌蓝宝石的袖口在竹筒吊灯的反射下火彩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卷进袖子里。
露出男人结实遒劲的手臂和青筋微微鼓起的手背。
修长的指尖捏着筷子夹了刚烫好的几片吊龙，放进她面前的油碟。
“趁热吃。”
男人温声道，“不是一直说想吃辣的？”
她回过神来。
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塞进嘴里。
咸鲜和辣椒的香气盈满口鼻。
她舔了舔嘴，又吃了一片。
算了吧。
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男人笑眯眯的看着她吃。
又给她夹了一片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