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离开浮云楼,寻了家清雅的酒楼用膳。即便是在包厢里,两位“面纱美人”露出的那双眼睛,也足以让偶尔进来送菜的小二看直了眼,脚步发飘。
姜凝妧和林清婉两个小花猫(虽然洗了脸,但之前玩闹的痕迹还在)倒是胃口大开,看着彼此狼狈又可爱的样子,想起上午的“上妆大业”和刚刚的“护花行动”,时不时就噗嗤笑出声,气氛轻松愉快。
沈七安静地坐着,隔着面纱,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身旁的林清婉身上,看她小口吃饭,看她因为公主的话而笑弯了眼,暖褐色的眸子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回到皇宫,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萧翊珩和沈七脸上的妆容尚未卸去,那惊心动魄的美丽在肃穆的宫墙内显得格格不入又异常醒目。但此刻,谁也无心关注这个。
“主君,公主。” 沈七在岔路口停下脚步,看向萧翊珩,眼神已恢复冷锐,“属下需先行一步,确保宫中布防无虞。”
萧翊珩微微颔首:“去吧。”
沈七的目光转向林清婉,带着询问。林清婉连忙道:“我……我也要回住处换身衣服,去晚了怕不合规矩。” 她脸上还带着点红晕,不敢多看沈七那张脸。
沈七点点头,转身欲走。林清婉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看着他眼角那颗被加深的、魅惑的朱砂痣,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不舍。她鼓起勇气,轻声唤道:“沈……小七!”
沈七脚步顿住,回头看她。
林清婉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你……你脸上的妆……晚点再擦掉好不好?” 她抬起眼,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可怜巴巴的期待,“我……我想看着你。”
那是她的“杰作”,是她亲手描绘的、独一无二的他。更重要的是,她私心里觉得,这样魅惑众生的他,只给她看才好。
沈七被她那眼神看得心头一软。他本就不在意容貌,更觉得这妆容碍事,只想尽快恢复常态。
但此刻,看着她眼中的希冀和依赖,那点微不足道的“碍事”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暖褐色的眼眸深处泛起一丝涟漪,声音低沉而温和:“好。不擦。”
林清婉眼中瞬间亮起光彩,像落入了星辰。
另一边,姜凝妧拉着萧翊珩,直奔事发地点——凤仪宫偏殿。殿内气氛压抑,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压抑的哭声。
皇帝坐在上首,脸色铁青。周贵人(已被降为嫔)脸色惨白如纸,裹着厚厚的毯子,靠在软榻上,眼神空洞,脸上是巨大的痛苦和绝望,泪水无声地滑落,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王语(另一位贵人)静静地跪在角落,低眉顺眼,存在感极低,只是偶尔抬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刘嫔(原刘贵人)也跪在地上,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而吴贵人则显得有些狼狈,发髻微乱,正被两个嬷嬷按着,兀自挣扎哭喊:“不是我!陛下明鉴!是刘嫔!是她陷害臣妾!臣妾冤枉啊!”
姜凝妧和萧翊珩一进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萧翊珩那张绝美的脸,在精心描绘的妆容下,紫眸深邃妖异,朱砂痣泣血般夺目,绛唇饱满诱人,即便是在如此肃杀压抑的环境中,也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璀璨明珠,散发着惊心动魄的光芒。
那些妃嫔、宫人,甚至包括震怒中的皇帝,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带着惊艳、痴迷、嫉妒……种种复杂情绪。
姜凝妧敏锐地察觉到那些黏在萧翊珩身上的目光,特别是那些妃嫔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占有欲。
她心中警铃大作,占有欲瞬间爆棚。她下意识地就想往前站一步,把她的阿珩挡在身后。
然而,她刚一动,手腕就被萧翊珩轻轻握住。他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蕴含着安抚的力量。
他微微侧头,紫眸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周遭那些灼热的目光都与他无关。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无妨。妧妧”
姜凝妧被他拉住,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躁动的心稍稍安定,但依旧像只护食的小兽,狠狠瞪了那些盯着萧翊珩看的人一眼,无声地宣告:这是我的!
皇帝也被萧翊珩此刻的模样晃了一下神,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和……更深的复杂。但他很快收回目光,沉声道:“阿妧,翊珩,你们来了。”
“皇兄,” 姜妧凝行了个礼,努力忽略那些讨厌的目光,“这……到底什么情况?” 她目光扫过痛苦绝望的周嫔、愤怒的刘嫔和撒泼的吴贵人。
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周嫔……小产了。查出来是她鞋底和摔倒的石板上被人抹了清油。刘嫔的贴身宫女指认是刘嫔指使。”
他指了指地上被堵着嘴、瑟瑟发抖的春桃,“但内廷司顺着清油来源查下去,发现与吴贵人宫中近日频繁接触的一个南国商贾有关。那商贾已被控制,供认是受吴贵人之命提供此物。”
“你胡说!” 吴贵人尖叫起来,“那商贾是来送南国胭脂的!定是刘嫔买通了他陷害我!周嫔!你说!是不是刘嫔害的你!她一直嫉妒你怀了龙胎!”
周嫔抬起空洞的眼睛,看向吴贵人,又看向刘嫔,嘴唇哆嗦着,最终化作一声更凄厉的呜咽,将脸埋进了毯子里,身体剧烈颤抖。这反应,倒像是默认了吴贵人的话。
“你血口喷人!” 刘嫔猛地抬头,眼中是淬了毒的恨意,“吴锦绣!你才是蛇蝎心肠!你自己不能生,就见不得别人好!周念!”
她转向周嫔,声音尖锐,“你以为你无辜?你当初为了固宠,假孕争宠,事情败露就设计落水假装流产,还嫁祸给我!害我被陛下厌弃,被家族责罚!我今日就是要你也尝尝,被夺走希望、被千夫所指的滋味!我就是要你再也生不了孩子!”
殿内一片死寂。原来周嫔当初的“流产”竟是自导自演的一场嫁祸!她这次怀孕,恐怕也是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搏,结果却成了别人报复的靶子!
姜凝妧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后宫的水比她想象中还要浑还要深。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萧翊珩的手,低声道:“阿珩,我们走吧?这里太乱了……” 她一刻也不想让她的阿珩待在这群心思叵测的女人中间。
就在这时,林清婉匆匆换了衣服赶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奔跑后的红晕:“公主,世子……”
“阿清,你来晚了。” 姜凝妧看到她,松了口气,“好戏都散场了。” 她压低声音,“小七呢?”
林清婉脸一红:“他……他在我宫里……那个……妆还没卸……” 她声音细若蚊呐。
姜凝妧秒懂,露出一个“我懂得”的笑容,也压低声音:“嘘……阿七的事情……” 她看着林清婉眼中残留的担忧和自卑,
正色道:“阿清,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你放心,我会跟皇兄说,让你出宫。你来我的长公主府!至于你父亲那边……我自有办法。” 她拍了拍林清婉的手,眼神坚定。
林清婉眼中瞬间涌上感激的泪光:“公主……”
“快回去吧,小七该等急了。” 姜妧笑着推了她一把。
“林贵人怎么也来了?” 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响起,是如嫔(另一位妃嫔),她打量着匆匆赶来的林清婉,语气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轻慢,“还来得这般迟?周嫔妹妹遭此大难,我们姐妹都揪心不已呢。”
林清婉正要开口解释,姜凝妧却抢先一步,带着点不耐烦:“是本宫让她去办点事耽搁了。怎么,如嫔姐姐很关心阿清的行踪?”
如嫔被姜凝妧噎了一下,脸上堆起假笑:“公主说笑了,都是姐妹,自然关心。”
姜凝妧懒得理她,转头对萧翊珩抱怨:“阿珩,你看!还好我是长公主!要是我在宫里当妃子,肯定活不过三天!一个个的,心眼子比莲蓬还多!”
她挽住萧翊珩的手臂,声音又软又甜,“过几日我的长公主府就修好了,我们就搬出宫去住!离这些乌七八糟的远点儿!到时候让阿清和小七也搬过来,我们热热闹闹的!”
萧翊珩低头看着她气鼓鼓又充满向往的小脸,紫眸中漾开温柔的笑意,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好。都依你。我的妧妧这么可爱,若真在宫里,定会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喜欢的。” 他这话带着安抚,却也隐含着对后宫倾轧的不屑。
“萧世子……” 一个带着痴迷和某种势在必得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是刘嫔!她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萧翊珩那张妖魅绝伦的脸,尤其是那双勾魂摄魄的紫眸,“……越发美丽动人了呢。这双眼睛……真是世间少有……”
“不许看!” 姜凝妧像只炸毛的猫,立刻挡在萧翊珩身前,怒视刘嫔,“阿珩是我的!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她凶巴巴地警告。
刘嫔被姜凝妧的怒气吓了一跳,低下头,掩去眼底深处翻涌的疯狂和占有欲。这般美丽的人……这般举世无双的珍宝……她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其他妃嫔也各自交换着眼神,心思各异。
皇帝看着这愈发混乱的场面,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身心俱疲。他挥了挥手:“够了!朕乏了!此事交由内廷司继续严查,务必水落石出!都散了吧!”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萧翊珩那张惊心动魄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