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昭阳宫内殿便有了动静。姜凝妧难得起了个大早,精神奕奕地跳下床,对着外间喊道:“芙蓉!水准备好了么?”
“回公主,都备好了,水温正好。”芙蓉的声音传来。
姜凝妧立刻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了隔间热气氤氲的浴桶里,哗啦啦的水声和哼着不成调小曲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仅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
萧翊珩其实早已醒了,只是闭目养神。隔壁那活泼泼的水声和女孩模糊的哼唱,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他的心尖。
他微微侧身,面朝着隔开两人的墙壁方向,仿佛这样就能离他的女孩更近一些。他不需要看,也能想象她此刻在浴桶里玩水、哼歌的娇憨模样。他一步也不想离开她,哪怕只是隔着一堵墙,也让他觉得不够近。
姜凝妧洗得香喷喷,裹着寝衣,蹑手蹑脚地溜进了萧翊珩的房间。芙蓉和沈七也轻手轻脚地将那两箱南国“战利品”搬了进来,还带来了姜凝妧特意为今日准备的一套衣裳。两人放下东西,便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姜凝妧屏住呼吸,踮着脚尖走到床边。萧翊珩闭着眼,呼吸平稳,墨发铺散在枕上,那张即使素颜也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沉静美好。
姜凝妧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热烈地描摹着他的眉眼、鼻梁、薄唇……越看心跳越快,脸颊也微微泛红。
萧翊珩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两道灼热得几乎要将他点燃的目光。他强忍着笑意,维持着平静的呼吸,但眼睫却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哼!让你装睡!”姜凝妧捕捉到那细微的颤动,狡黠一笑,忽然俯下身,像只小兽般在他柔软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萧翊珩倏地睁开了眼,那双深邃的紫眸里盛满了清晨的微光和无奈的笑意,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姜妧的鼻尖:“妧妧真调皮。”
“才没有!”姜凝妧理直气壮地反驳,一把将他拉起来,“快起来!今天我要为你好好装扮!用新得的宝贝!”
“好。”萧翊珩顺从地起身,坐在妆台前。
姜凝妧难得耐心地替他梳理那一头如瀑的墨发,用一根与玄衣相配的墨玉簪松松挽起部分,剩下的披散在肩后。“好看!”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不许睁眼哦!”姜凝妧命令道,然后兴奋地打开了那个装着南国胭脂水粉的箱子。她挑中了一盒质地细腻、泛着奇异冷银光泽的胭脂膏。
她用细笔蘸取,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萧翊珩浓密的上睫毛根部,试图打造一种冷冽神秘的银色眼线效果。
笔尖微凉的触感和那靠近的气息让萧翊珩的眼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不许动!”姜凝妧立刻凶巴巴地警告,“再动我咬你了!”
萧翊珩喉结微动,非但没被吓住,反而在心里无声地回应:**求之不得。 他喜欢姜凝妧偶尔像小兽般啃咬他脖颈或肩膀带来的那种微妙的刺痛感,混合着亲昵的占有欲,让他有种异样的、难以言喻的苏爽。
姜凝妧见他果然不动了,满意地继续。她用深红色的胭脂膏细细描绘他本就深邃的眼角,将其拉得更长更魅惑,再用同色加深了他眼睑下那颗天生的朱砂痣,让它红得如同泣血。
饱满的唇瓣被涂上一种带着细碎金闪的绛红色,眉形也被她精心修饰得更加英挺凌厉。接着,她拿起箱子里的南国饰品——一条细银链坠着孔雀蓝珐琅片和碎红宝石的耳夹(因为没有耳洞),小心地夹在他耳垂上。
又拿起一条造型如同荆棘藤蔓、中间镶嵌着一颗深邃墨玉的银链项链,轻轻挂在他的脖颈间,冰冷的金属链完美贴合着他修长的颈线。
“不许睁眼!阿珩!”姜凝妧再次强调,然后拿起旁边那套她准备好的衣裳——那是一件极具南国风情的舞衣?或者说是礼服?
红白两色的轻纱交织,设计大胆,上身是交叠的红色抹胸样式,露出大片紧实优美的胸膛和锁骨线条,腰间用一条宽大的、缀满细碎银铃的白色纱质腰带束紧,下摆是飘逸的红色薄纱长裤,行动间隐约可见笔直的长腿轮廓,外面还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白色薄纱罩袍。这衣裳,华丽又带着几分欲盖弥彰的暴露。
姜凝妧帮他穿好,动作间难免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当帮他系腰间那根宽腰带时,她看着那劲瘦的腰肢,忽然起了玩心,猛地用力一拉!
“唔!”萧翊珩猝不及防被勒得闷哼一声,略带娇羞(或者说无奈)地低声唤道:“妧妧……嘞得难受……” 那腰带确实束得很紧,勾勒出他惊人的腰线,但也确实有点喘不过气。
姜凝妧才不管,得意地打好结:“这样才好看!”
“妧妧,什么时候可以睁眼?”萧翊珩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和无奈。
“现在可以了!等一下……还不行!”姜妧忽然想起什么,又拿起那盒金粉,用指尖沾取少许,极其轻柔地点缀在他刚刚画好的银色眼线周围和眼尾,“好了!现在可以了!”
萧翊珩缓缓睁开眼。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镜子,那双被银线勾勒、红晕晕染、金粉点缀得如同魔魅星辰的紫眸,第一时间落在了姜凝妧的脸上——那张因为兴奋和忙碌而沾上了胭脂红痕、金粉脸上碎屑,甚至脸颊还有几道不小心画歪的银色线条,活像只小花猫的小脸!那样子,可爱又滑稽!
萧翊珩心头一软,忍不住倾身过去,在她沾着金粉的鼻尖上亲了一口:“可爱的妧妧。”
“哎呀!”姜凝妧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在他脸上“实验”新妆容时,也忍不住在自己脸上试了试,结果可想而知。
她顾不上害羞,急急地拉着萧翊珩转身面向巨大的铜镜,“快看看!快看看我画的!”
萧翊珩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镜中。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全然陌生的、充满魔性诱惑力的脸。银色的眼线冷冽神秘,红色的眼妆和金粉又带着燃烧般的妖异,加深的朱砂痣如同点睛之笔,饱满的红唇引人采撷。
脖颈间的荆棘墨玉链和耳畔的孔雀蓝耳饰更添异域风情。那身红白相间的舞衣,将他的身材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紧束的腰肢,若隐若现的胸膛,飘逸的下摆……近看带着致命的诱惑,远看又如同神只般高贵不可侵犯。
他微微怔住,一时有些难以将镜中这个妖冶绝伦的存在与自己联系起来。
姜凝妧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小脸贴在他背上,声音带着巨大的满足和骄傲:“阿珩真美!我的阿珩是最好看的!”
萧翊珩从镜中看到身后女孩那张“花猫脸”,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他轻轻拉开她环抱的手,转身捧起她的脸:“妧妧的小脸都花了。去洗洗?”
“嗯!”姜凝妧这才想起自己的狼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你在这等我!不许动!我要好好看看成果!” 她说着,飞快地跑回自己房间洗漱去了。
萧翊珩重新坐回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绝美的脸。他忍不住微微侧头,调整了一下角度,欣赏着光影在那些银线、红晕和金粉上流转的效果。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微扬的眼角,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妧妧好像一给我画上妆,就忍不住抱着我啃……” 想到女孩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认真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还可以吧。不过,还是妧妧的脸更可爱。”
姜凝妧很快洗净了脸,重新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一支素雅的白玉簪,只在唇上点了一抹浅浅的樱粉色口脂。
至于衣裳,她随手套了件颜色鲜亮、花纹繁复的襦裙,与旁边萧翊珩那身精心装扮、充满设计感的舞衣一比,简直像个行走的调色盘。她只顾着装扮她的“艺术品”,自己倒是一点不上心。
就在这时,景公公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公主殿下,世子,时辰快到了,该出发去秋回宴会了。”
芙蓉应道:“是,这就来。”
浩浩荡荡的仪仗出发,马车驶向城郊的皇家别苑。马车上,萧翊珩一直紧紧拉着姜妧的手,十指紧扣,不让她离自己太远。他知道,每次这丫头给他画上这样惊世骇俗的妆容后,总会因为害羞或者恶作剧得逞的心理,故意离他远一点看热闹。这次,他可不允许。
“阿珩,”姜凝妧靠在他肩上,把玩着他衣襟上的银铃,“你说你今天这么美,一会儿到了宴会上,外面那些人肯定眼睛都挪不下来了!”
萧翊珩垂眸看着她,隔着那层薄薄的面纱(姜凝妧坚持让他戴上了遮挡大半张脸的帷帽面纱),声音清冷而笃定,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他们是谁?我的眼里,只有妧妧。”
“刷”的一下,姜凝妧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虾子。平时不上妆时,萧翊珩说情话她还能插科打诨过去,可此刻他顶着这样一张妖孽的脸,用如此专注深情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杀伤力简直呈几何级倍增!
她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心跳快得不像话,连耳根都红透了。
萧翊珩看着她这难得的、因他而起的巨大羞赧,面具下的嘴角愉悦地勾起。他突然觉得,偶尔这样“盛装”一次,似乎也不错。至少,他的妧妧,反应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