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朝阳宫的路上。
刚走出不远,芙蓉便快步迎了上来,低声道:“公主,那个柳贵人刚刚来过……”
姜凝妧撇撇嘴,脸上带着明显的嫌弃:“我知道!她刚刚差点害我受伤!不是,”她皱起小鼻子,一脸困惑地看向萧翊珩,“她是我皇兄新纳的贵人吧?不好好待在自己宫里伺候皇兄,跑我这昭阳宫附近瞎转悠什么?还跑到习武场大呼小叫……奇奇怪怪的!” 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眼睛突然睁大,带着点自恋的恍然,“不会是看上本公主了吧?毕竟本公主这么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她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滑嫩的小脸,挺了挺胸脯。
萧翊珩看着她这副煞是可爱的自恋模样,原本因柳贵人而起的冷意彻底消散,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如同冰泉相击,清冽悦耳,带着一丝无奈和满满的宠溺。他抬手,用指腹轻轻刮了一下姜凝妧挺翘的鼻尖:“嗯,妧妧最可爱。” 语气里的纵容几乎要溢出来。
姜凝妧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很受用,嘿嘿傻笑着,更紧地挨着他。
昭阳宫内殿
烛光温暖,兰香浮动。姜凝妧洗去一身汗尘,换上舒适的寝衣,便迫不及待地将萧翊珩按坐在妆台前。她最近迷上了给萧翊珩画眼妆,乐此不疲。
她打开一个精致的螺钿小盒,里面是质地细腻如云霞的红色胭脂膏,又取出一小盒璀璨的金粉。她拿起一支极细的狼毫笔,蘸取了胭脂色,屏息凝神,凑近萧翊珩闭目的脸庞。
“别动哦,阿珩。”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带着全然的专注。
笔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极其轻柔地落在萧翊珩的眼睑上。姜凝妧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将原本就深邃的眼型拉长,眼尾微微上扬,用胭脂色晕染出秾丽魅惑的轮廓。然后,她又用笔尖蘸取少许金粉,轻轻点缀在眼尾和眼头,如同落入红霞的碎金。最后,她用指尖沾了一点点同色的胭脂,加深了萧翊珩眼尾下方那颗天生的朱砂痣,让它红得更加妖异夺目。
接着是口脂。她选了一支色泽饱满的红,细细地涂抹在萧翊珩本就形状优美的薄唇上,让那唇色如同浸了血的玫瑰花瓣,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水泽。
“好了!”姜凝妧退后一步,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烛火摇曳,映照着妆台前的身影。玄衣墨发,衬得那被胭脂色与金粉勾勒的容颜愈发惊心动魄。红色的眼妆如同燃烧的火焰,带着侵略性的魅惑,拉长的眼尾和加深的朱砂痣平添了几分妖异邪气,而那饱满的红唇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金粉在烛光下随着他睫毛的轻颤而闪烁,仿佛有星河流淌在他眼波深处。这张脸,已不仅仅是清冷的俊美,而是糅合了魔性的妖冶与神只的尊贵,美得极具侵略性,足以让任何人心神失守。
姜凝妧看得呆了,心脏砰砰直跳。每次给阿珩画脸她就怦怦跳。她忽然觉得有点腿软,干脆往后一倒,直接躺在了柔软的地毯上铺着的厚厚绒毯上。她支着下巴,就这么仰望着坐在妆台前的萧翊珩,像欣赏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真好看啊……太美丽了”她喃喃自语,眼神迷离,“我的阿珩怎么这么好看……比画上的神仙还好看……” 巨大的满足感和独占欲让她嘴角忍不住上扬,傻乎乎地笑着。萧翊珩听着声音,傻笑的姜凝妧满是开心,他的妧妧是最可爱的小太阳。
就在这时,殿门外又传来了芙蓉带着一丝无奈的通禀声:“公主,吴贵人求见,说是……亲手做了些点心,想请公主殿下尝尝。”
姜凝妧正沉浸在对自家“艺术品”的欣赏中,被打扰很是不悦。她皱起眉,从地毯上坐起身:“吴贵人?又是皇兄新纳的妃子?今天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往本公主这跑?” 她看向萧翊珩,一脸莫名其妙,“难道真是本公主魅力太大?”
萧翊珩缓缓睁开眼。那双被红色胭脂和金粉勾勒得如同深渊魔魅的紫眸,在烛光下流转着惑人的光晕。本来还是很开心的,现在他微微蹙眉,显然也觉得这些不速之客十分烦人。
“让她进来吧。”姜凝妧撇撇嘴,倒想看看这位吴贵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没起身,依旧懒洋洋地坐在地毯上。
殿门被推开,一位身着鹅黄色宫装、气质温婉、容貌清秀的年轻女子端着个精致的食盒,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恭敬的笑容:“臣妾吴氏,参见公主殿下……” 她盈盈下拜,目光抬起,准备奉上食盒。
然而,当她看清殿内的情形时,口中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化作了极致的惊艳与震撼!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一般,死死地钉在了妆台前那个玄衣身影上!那张脸……那张被红色胭脂勾勒得妖异绝艳、金粉点缀得如同神魔临世的脸!那深邃的紫眸,那加深的朱砂痣,那饱满的红唇……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如此不似凡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端着食盒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差点失手打翻。
吴贵人只觉得呼吸都停止了,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她入宫前也听说过萧世子的绝世姿容,但从未想过……竟是这般足以焚毁人理智的魔魅之美!皇帝陛下的威严固然令人敬畏,可眼前这位……是直击灵魂的诱惑!
萧翊珩感受到那黏腻炽热的视线,眉头蹙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他并未看那吴贵人一眼,只是冷淡地开口,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冽而疏离:“贵人请自重。公主面前,当谨守礼仪。”
这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失魂落魄的吴贵人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吓得脸色由红转白,慌忙低下头,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臣……臣妾失仪!公主殿下恕罪!萧……萧世子恕罪!”她手忙脚乱地将食盒放在地上,再也不敢抬头看那张让她魂飞天外的脸。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脚步声和皇帝近侍的声音:“公主殿下,陛下请您即刻到御书房一趟,有要事相商。”
姜凝妧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吴贵人这副惊慌失措、面红耳赤的模样,闻言挑了挑眉。她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到吴贵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眼神带着探究和一丝玩味:“吴贵人……你这点心,本公主心领了。不过,”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依旧坐在妆台前、美得惊世骇俗的萧翊珩,又看向吴贵人羞红未褪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带着点讥诮的笑意,“你这趟来,怕不是真为了给本公主送点心吧?”
吴贵人被戳中心事,更是羞窘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连连告罪,仓皇退了出去。
姜凝妧看着吴贵人逃也似的背影,嗤笑一声:“又是一个……” 她转头看向萧翊珩,无奈又得意地摊手,“看吧,我就说她们都是冲着你来的!我的阿珩魅力太大了!她们可真讨厌找一堆借口明明是皇兄的妃子,盯着我男人看什么看,没有规矩。”
萧翊珩面无表情,只是紫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无语。他起身:“妧妧不气,先去吧,陛下等着呢,我等我的妧妧回来”
“嗯,我去去就回,你等我!我先亲一口,必须等我哦”姜凝妧凑过去,在他被画得格外妖艳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口脂印,然后才笑嘻嘻地跟着内侍离开了。
寝殿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萧翊珩走到窗边的软榻坐下,随手拿起之前放在那里的《北境实录》。他翻开书页,修长的手指划过泛黄的纸张,深邃的紫眸沉静下来,开始专注地阅读,寻找着关于蛛网和夜魈的蛛丝马迹。烛光落在他妖异的侧脸上,一半明艳如火,一半沉静如渊。
他看了约莫一刻钟,殿门外又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带着试探的脚步声,以及刻意放柔的、娇滴滴的女声:“萧……萧世子?您在里面吗?臣妾……臣妾方才落了方帕子……”
是去而复返的吴贵人!她显然不甘心,又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折返,试图再睹“神颜”,甚至妄想能搭上几句话。
萧翊珩翻书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薄唇微启,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清晰地穿透殿门:
“出去。”
那一个字,如同裹挟着万年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极致的厌恶,瞬间让门外所有的小心思和勇气都冻结成冰!
门外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过了几息,才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和慌乱远去的脚步声。
萧翊珩依旧看着手中的书卷,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聒噪的蚊蝇。烛火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阴影,那被胭脂描绘得魅惑的眼角,此刻却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指尖划过书页上一行关于江城十年前一场蹊跷大火的记载,紫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而另一边,尚药局配药房里,苏芷正将几味药材放入研钵。一个小宫女悄悄进来,低声道:“苏司药,方才吴贵人去了昭阳宫,好像……被萧世子斥出来了,哭着呢。”
苏芷研磨药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听到的只是无关紧要的闲话。她心中冷笑:又一个被那妖孽容貌迷了心窍的蠢货。不过……这后宫的水,倒是越来越浑了。浑水,才好摸鱼。她需要更耐心地等待,等待一个能让她手中“牵机引”发挥最大效用的、万无一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