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铂带着几人离开后,宋辰一个人坐在宿舍,看着手中卦象,依旧是火雷噬嗑。
“究竟是怎么回事?贼老天不会是玩我吧!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时机时机”眼看着五天已过,宋辰心中愈加焦急。
斜靠在沙发上,抿了一口茶,可心中烦躁更盛!宋辰面色沉寂,他知道此刻这种状态有问题,他早已到了心无挂碍境地,即便生死面前也能做到胸若平湖,又怎会出现烦躁这种情绪?
“呼!”窗外一阵冷风吹来,带来了些许清凉,宋辰扯开两颗扣子往门外走去,感受着街道上微凉的晚风,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舫酒镇总人口也就八千左右,这么个袖珍小镇在东南地区其实也就一个村的人口数量,可放在中西部地区就再平常不过了。
夜晚的小镇显得有些清净,这地方没什么夜生活,一到晚上大多都是关门上炕,刷个手机打几桌牌,又或者找几个狐朋狗友喝点小酒。
“八筒!”
“额要你娘皮的幺鸡!”
街角麻将馆传来几声喝骂,反倒平添了一丝烟火气。
宋辰经过的时候瞥了一眼,这是镇上唯一的一家麻将馆了。
刚走过麻将馆,宋辰耳朵微动,身体也跟着停顿了一瞬,他余光瞥过身后某处,嘴角轻轻上扬。
接着他状若无事的继续向着旁边通往粮站的小路走去。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这条小路本就偏离主街,没人大晚上在这里溜达。
正当宋辰拐过粮站围墙时,突然收住了脚步。
紧接着,暗巷里传来铁棍拖地的声音,四道黑影从身后极速冲了过来。
领头的半大老头把钢管架在肩上:“宋镇长,夜里遛弯也不怕撞鬼?”
宋辰眉头一挑,来人竟然是他!
虽然之前承包松林的时候跟张来城有些过节,但终究是帮他解了燃眉之急,这老小子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听这口气今天他是来找事的?
只见张来城从阴影里踱出来,身后跟着三个膀大腰圆的年轻汉子,三个人一身的痞气,一看就不是安分守己的,只见张来城眼白泛着血丝道:
“姓宋的!你们官商勾结,坑骗百姓,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子今天就是来找你算账的!”
宋辰眉头一挑,这老小子疯了?
张来城这段时间可没闲着,他一直躲在暗处观察张力几人的行动,而且还趁着围网没搭起来之前从小路爬到了山顶。
当他发现原本染病的松树竟然都奇迹般的长出了嫩芽,心中除了震惊还有一丝嫉妒。果然,这姓宋的早有办法治这松毛虫病!可恶这家伙竟然藏着掖着,不愿帮他治病也就罢了,还把他张来城当凯子耍,骗了他一百五十亩的苗子!
张来城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当天他就打算纠结一帮小年轻过来闹事,再顺便讨要一笔“补偿款”。
可不巧当天女儿又犯病了,接到家里电话他就赶紧往回赶,拉着女儿去镇上卫生院打完了镇定,再回来已经傍晚了。
就在那天晚上,他回家刚开门就见脚下莫名其妙多了一份信,他好歹也是念过小学的,信件没有封口,打开里边掉出来五张红彤彤的票子,五百元虽然不多,但绝对不少了,够他老小子吭哧吭哧在地里刨半月了。
天上掉钱了,张来城整个人当时就精神了,再一看内容,这是有人要搞这位新来的领导啊,承诺事成之后再给五百!
本着有钱不赚是王八蛋的原则,张来城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他打算按照这边的要求,一边实名举报这孙子,另一边从这小子身上敲一笔,一举两得!
所以这段时间就猫在堡子山周围搜集证据,直到今天,他认为自己已经彻底把宋辰的底细摸透了,这才胸有成竹的来堵宋辰!
“怎么?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你想要反悔?”宋辰看着一脸愤慨的张来城,沉声说道。
“放屁!你们合起伙来坑骗百姓,还不准人说理了?”
“哦,我倒想听听我是怎么坑骗你了!”宋辰气定神闲的说道。
“还有脸问!为了压低承包价,好好的松林你非要说它染了病!你去打听打听,谁家的绿化苗卖这个价?”张来城见宋辰不说话,更加肆无忌惮道:
“坑蒙拐骗、恶意压价!你还是个当领导的!我看你趁早脱了那身狗皮,别丢人了!”
“当时你卖不出去着急找人接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少跟这碎怂废话!”旁边一个络腮胡的青年脾气暴躁的抡起钢管“当啷”砸在了青砖墙上,这一棍看着威势十足,普通人可能真会被他们给吓住。
“当官的都他妈是驴粪蛋子表面光!”他朝地上啐了口浓痰。
张来城以为宋辰被吓到了,趁机一把揪住宋辰衣领,手机摄像头几乎怼到他脸上:“狗日的听着!要么补四万差价,要么老子把你跟张力那小子的事告到县纪委!”
“想告就去告吧,要不要我给你举报电话?”宋辰淡然说道。
“你……”张来城没想到宋辰还敢跟他们硬刚,可是那份信里明明说宋辰身上有问题上边正在调查!
那人让他借着承包松林这事去告一下给宋辰的污点再加一把火。
但没想到这小子头这么硬,张来城脸色一变,又想到自己那一百五十亩的松树苗,当即恶从胆边生,原本是打算吓唬吓唬他的,但这会儿他改变主意了,他要让这位年轻官老爷尝尝基层的苦头!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别说你只是个小官儿,也不打听打听,在这舫酒镇我老张可不怕你!”
看着张来城眼中的疯狂,宋辰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这人身上有一股戾气!
人的气有清浊之分,戾气就是浊气的一种,一般是由怨念、业障累积而成,这些人要么是十恶不赦的匪徒,要么是心狠手辣的枭雄,张来城只是一个投机倒把连混子都算不上的老赖而已,能有多大的怨念孕育出这种戾气?
另一种可能,就是这具身体带着前世未解的仇恨,可若是这种情况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定然早就察觉,但他能够确定,上次见这老小子的时候还好好的。
宋辰脸色沉静,那就是最后一个可能,邪灵附身或者沾染了煞气!
“白纸黑字,合同为证,我倒想看看你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告诉你,谁不去谁特么给老子当孙子!”宋辰进一步用言语刺激着他。
只听“咣”地一声,旁边几个壮实的小年轻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张来城抡着钢管向宋辰劈了过去!
几个小年轻也是一惊,他们虽然是来找事的,但之前说好了只是吓唬吓唬,不能真的动手,这年头民不与官斗的道理谁都懂,他们没想到张来城这老小子胆子真这么大!
只见宋辰迅速侧身闪避,钢管砸在了墙壁上,磕出几块碎石。
紧接着不知从哪飞出一脚,张来城痛呼一声,人已经窜倒在地上。
眼看宋辰竟然敢出手伤他,张来城眼珠一转,阴笑着拿出手机开始录像:“宋镇长打人啦!公务员打人啊!”
“耍阴招?”宋辰冷笑一声,三步并作两步,一个闪身再次来到张来城身前,张来城只觉眼前一花,手机就脱手飞了出去!
缓过神的张来城刚要大声喝骂,巷口突然炸开出来几声吆喝。
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光脚跑了过来,看到张来城,目露恐惧,疯狂嘶吼着:“爹!快回家救火,房子着火了!”边说边撕扯着身上衣服,秋衣领口被撕得稀烂,锁骨下被抓出一道道伤痕,新伤旧伤交织在一起,此刻正渗出脓血。
少女身后跟着一个妇女,张来城身后的一个小小年轻看着女人,面露畏惧的喊了声娘,可女人却充耳不闻。
追过来焦急的朝着张来城喊道:“他二叔,秀萍又犯病了,这丫头死活要来找你,我听老三说你在这边,就带着丫头过来了!”
张来城脸色骤变,看着疯癫的女儿心中狠极,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并未搭理本家弟妹的话,忽然一脚踢开扑来的女儿:“丧门星!早不死晚不死...”
此刻,他忽然脑中冒出一股邪念,拽住女孩头发就往宋辰身上推去,接着他朝身后几个小年轻大喊着“快拍!镇长把疯女人打出血了!”
宋辰想到上次那家杂货店老板曾经提到过,张来城自从承包了这片山头,家中就开始怪事连连,他原本还想着抽空去看看,可最近事多给耽搁了,看来这一家的确不安宁。
看着张来城这丧尽天良的举动,身边几个小年轻有所动容,他们发现张来城今天似乎暴躁的有些异常!
宋辰脸色难看,一把接住瘫软的少女。她手腕烫得惊人,瞳孔涣散,但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似乎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
“她中的是煞毒!再这样下去她可能彻底精神失常!”
张来城嗤笑着重新拿起手机:“当官的还搞封建迷信!装神弄鬼!都是你,是你打了我女儿她才成这样的,你别想撇清关系!”
张来城眼中煽动着癫狂的光芒,他突然抽出一把弹簧刀指向宋辰,低声威胁道:“给钱!现在就转账!不然老子让你和这赔钱货一起...”
少女突然睁开眼:“爹..救火,快!我快被烧死了!”她说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极度的痛苦。
“闭嘴!闭嘴!”张来城疯狂挥舞着刀,却见宋辰竟然徒手握住了刀刃。
宋辰恍若未觉般低喝一声:“真想让你闺女死?”
张来城被这一声恐吓,震得似乎清醒的一瞬,眼中露出一抹挣扎。
暗巷忽然变得死寂,只有女孩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宋辰并指弹飞张来城手中刀刃,同时按在少女眉心,女孩皮肤下凸起的血管渐渐平复,眼里的恐惧也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