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弯下身，把小女孩的脑袋按在自己臂弯里，顺手转身一挡，把后轮带起的泥雪挡了个干净。
“对....对不起！小姑娘没事吧？！”
面包车司机脸都吓白了，探出脑袋瑟瑟发抖地道歉。
萧凡没理会，只是垂眸看了看怀里的小孩。
女孩大概七八岁，瘦得可怜，眉眼冷得像个小猫崽子，鼻尖冻得通红，嘴唇上都是裂口。
可她那双眼睛却怯生生地死死盯着萧凡，眼白里全是没来得及散去的惊恐。
“哥哥，我....我没偷东......”
“如玉是好人！”
她嗫嚅着，嗓子干涩沙哑，小手还死死攥着他羽绒服的一角，指节冻得发紫。
萧凡看着她这副狼狈样，忽然轻轻笑了笑。
“嗯，我知道。”
雪还在下，路灯把他的影子和小女孩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低头，像是捡一只冻得发抖的小兽那样，伸手把小女孩抱了起来。
小姑娘浑身僵硬，想挣扎，却被他一只手稳稳按住。
“回家吧，冻着了可不行。”
“如....如玉没家......”
真该死啊！
萧凡偏过头，雪花落在他睫毛上，他声音依旧不轻不重：
“那就先跟我混一阵子。”
“等你想走了，再走也行。”
他脚下踩着刚被车胎压出的湿滑冰面，却步子稳得一点没滑。
这条街上，风雪掠过。
路灯下，羽绒服的青年抱着那团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和巷子的尽头。
..........
夜色深了，雪没停，连风声都裹着刀子一样的寒意。
巷子尽头那栋老楼里，灯光昏黄，却透出一股子安稳。
萧凡把小女孩抱回出租屋时，她缩在他怀里，像只刚被捞出来的冻小猫，身上还沾着没化开的雪粒子。
他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先把门关好，把女孩放到小破旧沙发上，然后自顾自挽起袖子，走到灶台前。
小屋简陋，但有个能烧水做饭的煤气灶，锅是二手买的，菜是他下午逛菜市时顺手挑的，白菜、土豆、鸡蛋、冻豆腐，一样都不稀奇。
可就是这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食材，落到他手里却透出一种极干净的节奏感。
咚——！！
刀起刀落，菜切得整整齐齐，锅里热油“滋啦”一声，翻炒的时候，热气把冷屋子都熏得暖和了些。
沙发上，小女孩鼻尖还红着，怯生生地睁着眼，看他背影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缩在身下的毛毯，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她饿得肚子咕咕叫，却不敢开口。
过了没多久，一碗热腾腾的鸡蛋白菜面就被端到她面前，汤面清香里透着咸鲜，热气把她脸颊烫得粉扑扑。
“吃吧。”
萧凡随口说了一句，自己转身坐在矮桌另一头，翻开了不知道哪本破旧的画册。
小女孩愣了两秒，小手小心翼翼端起碗，先是嗅了嗅味道，然后迫不及待吸了第一口面。
那股温热从嘴里一路暖到胃里，她眼睛瞬间红了，却一声没哭，反倒低着头埋头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一大碗，她才小小声抬头看着他，像是生怕被赶走：
“哥哥....”
“我.....我叫颜如玉。”
“嗯，颜如玉，好名字。”
萧凡没抬眼，只是指了指锅里：
“还有，要不要再来一碗？”
小女孩睫毛颤了颤，忍着没掉泪，重重点了点头。
她是真的饿坏了，但更怕这是场梦，梦醒了又要回到那个阴冷的孤儿院。
萧凡没多问，等她第二碗也吃干净了，才语气温温的问了句：
“怎么跑出来的？”
颜如玉用袖子抹了抹嘴，小声道：
“我....我从小就在那个孤儿院。”
“刚开始还好，但后来新来了个院长，老是打我们，不让吃饱饭，还让大孩子欺负小孩子......”
“我不想留在那里，就趁晚上门没锁，偷偷跑出来了......”
她说到这，怯生生瞄了他一眼，像是怕自己麻烦到别人：
“我....哥哥，你要赶我走吗？”
屋子里只有煤气炉烧完的“嘶嘶”声。
萧凡终于抬起头，看着她冻得红肿的小手，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
“赶你走干什么？”
“你又没惹我生气。”
颜如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在这儿住吧。”
他语气云淡风轻，就跟说“雪还没停”一样简单。
“可....可我没钱......”
小姑娘慌了，小手攥紧了毛毯。
“嗯，那就记个账，以后有了再还。”
萧凡说着，伸手把她乱糟糟的发丝拨到耳后，动作随意，却莫名带着股子让人心安的力道。
颜如玉咬了咬唇，点了点头，眼底那点躲藏已久的倔强终于松动了一丝。
他起身去收拾锅碗，身后，小女孩缩在沙发里，抱着半旧的棉被，眼皮慢慢合上，呼吸里混着饭菜香，终于沉沉睡去。
窗外，
大东北的雪还在下，夜风打在老窗户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屋里却暖洋洋的，连那些阴冷和不安，都被隔绝在外。
..........
夜深人静时，颜如玉已经在破旧的沙发上睡得安稳，呼吸细软，裹着被子像只小猫。
萧凡随手把炉火熄了，披了件羽绒服，门开了又悄无声息关上。
夜里的大东北街头依旧冷，寒风带着刀子似的雪粒子拍在脸上，却没带走他半点温度。
孤儿院离得并不远，一栋老旧的红砖楼，院墙上斑驳的标语被风吹得卷了角，门口挂着的牌子在路灯下摇摇欲坠。
萧凡没推门，直接从雪地里一脚踏出，
下一秒，人就已经出现在孤儿院狭长的走廊里！
走廊里弥漫着说不出的霉味。
院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那人正躺在椅子上掰着手里的一沓捐款单据，嘴里骂骂咧咧，脸上肥肉堆成一团油光。
“啧——！”
“这帮死孩子真是个麻烦，要不是上头查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