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
荣老夫人一把抓住李花渺的衣袖：
“南儿没了，我还是你的婆母，这个家日后还要靠镜显呢，你得听我的，让荣仪贞把宅子还回来。”
李花渺厌恶地看向荣老夫人，抖了下衣袖，挣开人的手。
小丫鬟上前，一把将荣老夫人推翻在地，骂道：
“荣南死前，已经给我们小姐留了放妾书，以后我们和你老婆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再想着摆婆母的款儿了！”
荣老夫人被摔得不轻，怔愣在地，看着李花渺和荣仪贞。
荣仪贞看着打扮素气，与在荣南身边那抹艳丽不同的李花渺，静静开口问：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李花渺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笑容中没有被赶出荣家的仓皇狼狈，只有平和从容。
“我拿了荣南的不少财产，未来，兴许会带着孩子和丫头去江南生活。”
在财产方面，李花渺不想隐瞒。
毕竟荣仪贞都查得到，她自己说出来，反倒是体面一些。
“我自小被家人卖到花楼，能从下面一路走到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已然是知足了。”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想和二小姐坦白。”
“什么事？”
“就是……这个孩子。”
李花渺将怀中的孩子颠了颠，缓解手臂酸涩的疼痛后说：
“这个孩子，并不是荣南的儿子，不怕你笑话，就连我……也不知道他爹是谁。”
“可我知道，他是我的儿子，所以我会好好将他养大。如今有了良民的身份，或许，他日后还有科举做官的可能。”
“所以，我也不是一定会去江南，哪里对我儿子好，我便留在哪里。”
荣仪贞伸手，越过包裹着孩子的锦被，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
小孩正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母亲抱在怀中，要奔赴怎样的命运。
荣仪贞道：“稚子无辜，就算你不告诉我他不是荣南的儿子，我也不会去报复他的。”
李花渺得到了荣仪贞的保证，心底更加安定些。
抱着孩子缓缓走出人群。
一旁的荣老夫人还就着摔倒的姿势，坐在地上。
她突然发现，如今整个荣家，除她之外，再也没有人了。
大房荣淮和郑秋华去世，荣仪珠死在诏狱，荣镜明失踪。
二房金扶月和荣南去世，荣仪泠失足落崖，尸首都没找到。
三房……
三房一早分了家，不但没受一点牵连，还在荣家蒸蒸日上的时候，骗走了她三百两银子。
而这一切，都是在荣仪贞这个贱人回到荣家以后，一点点发生的。
是荣仪贞！
“是你！”荣老夫人声嘶力竭，“是你处心积虑祸害我们荣家，你在报复我们，是不是！”
荣仪贞踱步到她面前。
“我为什么要报复你们？”
“因为郑秋宁那个小贱人，她死在我儿的手上……”
话才说了个头，众人一片哗然。
荣老夫人自知失言，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
荣仪贞哼笑，一个眼神，便有人上前，把荣老夫人拖到一边控制起来。
荣家的匾额被卸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
收回宅子的同一日，朝堂上也传出了好消息。
应家拐掠案查清结案。
三司共同审理，历时多日，查出受害者上万人，震惊了整个大云朝。
案件在京兆府门口的布告区贴出。
才贴了一会儿，就有许多百姓聚众喊冤。
他们都是丢了孩子或者姐妹女儿的，跪在京兆府门口，嚎啕痛哭，求着能不能把他们的家人还回来。
案件太大，民声太高，从重处理是肯定的了。
应家抄家，判处斩刑，刑期亦不按照大云朝的规矩，避开重要日子年后处斩，而是直接定在了七日后。
金成有功，被升为正五品刑部郎中，同荣淮努力了大辈子的结果差不多。
荣家被收回，金成自己在京中买了个小宅院。
升任五品自然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金成宴请了从前攀附在荣淮身边的不少官员。
众人饮酒作乐，直到天亮才散去。
这些人在宴上说的话，被鹤顶逐一记录下来。
叶府。
屋内烧起地龙，荣仪贞才睡了午觉醒来，双颊被地龙的热气染上两抹淡粉。
她拢了件大氅，往卧室外走。
外间珠帘后面，鹤顶正在和叶濯汇报昨晚金成等人在宴上的所言所行。
叶濯仔细听完，淡声道：“记住这些人，凡是有叶党的，今后不加重用。”
鹤顶应是，转身出来，正好看见荣仪贞，开心地呲出两排小白牙，兴奋道：“夫人！”
“嗯。”荣仪贞应下，从怀中掏出些碎银子，给鹤顶双手捧着，“去吧，拿去和牵机买糖吃。”
鹤顶高高兴兴退下，屋内只剩下荣仪贞和叶濯。
新买的素心斋糯米团子就放在桌上，荣仪贞大咧咧坐下，抢过叶濯的茶盏喝了一口后，就开始吃点心。
一向洁癖的叶大人，此时除了笑还是笑。
“慢一些，又没人和你抢。”
等一整块大糯米团子下肚，荣仪贞慢慢喝茶时，叶濯才说：
“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荣仪贞道：“肃王手下的几个将军有异动？”
叶濯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当时荣仪贞利用影卫搭建暗线，短短数月，就已有了如此能力。
倏尔一笑，荣小团子，有能力是正常的，是个草包，才奇怪。
叶濯道：“我的人已经从隆化山以北出发了，走山路，往京城赶。”
荣仪贞紧接着说：“我已经让玄三通知了舅舅，京西校场戒备，随时准备迎敌。”
“不过……”荣仪贞一顿，“有件事我要提前和你说清楚。”
她神色太过认真，以至于叶濯都不由得正色起来。
“叶濯，我让舅舅做准备，让粮庄收粮囤粮，甚至打开我在京西准备的武器库，这些可不是为了保顺章帝。”
一个因为忌惮，就听信谗言借机杀害昭平侯府满门的人，他不配郑家的忠心。
不配京西的兄弟们为他流血作战。
叶濯哼笑，试探问：“那……如果我要保他呢？”
“那很简单。”荣仪贞浑不在意，“我们就会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