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台上的白芷静静地躺着，丝毫没有生命的迹象，可她体内却正在释放出弥漫周围的寒毒，仿佛一个无形的毒潭。
“她……体内有寒毒？”沐清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踉跄后退两步。
“不仅是寒毒。”苏百里的手指用力地按住白芷的命门穴，表情仿佛下一秒随时可能失控，“这是用寒毒做基础，再加上某种灵异实验，强行塞进她身体里的。混账东西！”
他说到最后，声音里几乎透出一抹无奈的颤抖。
苏百里的双手猛地发力，一道金黄色的灵力护住了医馆内的每一寸空间，把寒毒强行困在有限范围内。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能感受到这些毒素的侵袭性——若再稍有疏漏，别说他自己，连脚下这几根地板都得冻成渣。
沐清雨不安地吞了口唾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寒毒难道还能散到别处去？”
“寒毒不是普通的霜雾，它是具侵性灵质，会侵蚀任何非主体接触者。”苏百里语速飞快，“也就是说……只要在这里的活物，都会被冻成尸体。”
寒毒越凶猛活跃，苏百里的脑海里越是记起过去与白芷的往事。他的嘴唇抿得死紧，肩膀在极力忍耐着颤抖。她原本是个多么单纯的人啊，根本不该卷入这些纷争。
思绪回笼，他眼神空前的冷意。现在必须做个决定了——彻底毁掉寒毒的源头，才能保住其他人。可那意味着，白芷的尸身……必须毁灭殆尽。
苏百里的手抚上她的脸，指尖冰凉而失去知觉。他嘴角扯出一个痛苦的笑，眼神却满是自嘲与愧疚。他低声开口，像是喃喃，又像是在给她送行，“白芷……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下辈子，我一定还清欠你的所有。”
下一秒，他眼尾微微湿润，泪水夺眶而出。这是他从不曾表露的情绪，他从来不是会哭泣的男人。
他闭上眼，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一抹火红的焰纹顺着他的掌心蔓延开来。焰纹笼罩在白芷的尸体上，一点寒霜在燃烧中化为蒸汽，融入空气，灰飞烟灭。
沐清雨看到那一幕，双手捂住嘴，泪水也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可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火焰越来越强烈，白芷的面容逐渐被烈焰吞噬。就在燃烧即将结束时，苏百里猛地睁开眼，心头一紧。
苏百里手中的烈焰在这一刻狠狠一滞，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制压制，火焰骤然萎缩，最后竟彻底溃散成细密的星点，四散在黯淡的空气里。
他猛地收回掌心，整个人向后蹬了一步，脸色霎时变了几分。白芷的尸体……原地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被烧得灰飞烟灭了一样。然而，定睛一看，尸体的位置却赫然多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柄冰蓝色的匕首，寒光如霜，刃锋上散发出幽幽的寒气。尤其诡异的是，那寒芒之中裹着一缕漆黑的雾气，仿佛是在咬牙切齿地嘶鸣，又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哀号。
沐清雨本能地退后两步，盯着那匕首，脸色陡然苍白，“这是什么东西？！”
苏百里没有回话。他目光微缩，盯着那匕首，心里莫名升起一种异常不祥的预感。这玩意儿绝不普通。那匕首周身散发的怨念和魔气，沉厚得简直让人窒息，好像此物的每一寸锋刃都在诉说着它的非凡。
“是个邪物……”他喃喃出声，语气里隐隐透着几分戒备和忌惮。他往前迈了一步，匕首上的黑雾竟忽然间猛地扩散开来，像一头活过来的恶兽，扑向他的方向。
沐清雨被吓得惊叫出声：“小心！”
苏百里紧皱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拧得更深了。他稳住身形，周身灵力转动，自然而然形成一层护体屏障，可当那黑雾扑到他面前时，却骤然停住了，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竟不敢再靠近丝毫。
“不攻我？”他稍稍松了一口气，脚步未停。他抬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空中轻轻画了一个咒符。一道金光打在匕首上，却引得黑雾像受惊般猛然一抖，竟开始剧烈涌动，却并未反击。
奇怪的是，随着苏百里的靠近，那黑雾似乎越发“怂”了，竟扭曲着一步步缩回了匕首之内，直到最后，只剩下一柄通体湛蓝的匕首孤零零地安静躺在桌子上，再无半分魔气的波动。
沐清雨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这、这就完了？”
苏百里没有理会她，他蹲下身，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伸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匕首的柄。匕首入手的一刹那，一种冰冷到彻骨的凉意透过掌心涌入他的身体，但奇怪的是，那冰冷却无法伤害到他，像是……像是在讨好他？
“怎么个意思？”苏百里低声嘟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他手指微微一动，匕首似乎认命地“颤”了一下，寒气如流光般在刃身上散开，但再也没有了任何反抗。
他紧紧握住匕首，垂眼看了半晌，喃喃道：“白芷，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话音未落，匕首上竟突然浮现一道模糊的影像，那是一个女人的轮廓，影像模糊却有一种熟悉的气息。苏百里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
“白芷？”他声音微微发颤，话中的名字几乎是从心里硬拽出来的。
然而，那影像只是闪了一瞬，便随着一道寒气散入空气，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他眉头深锁，显然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也陷入了疑惑。
沐清雨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百里，这匕首是……白芷留给你的吗？是她身上带的东西？”
苏百里闻言却没有马上回答，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沉默了片刻。他的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苦涩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回忆被撕扯般让人看不真切。
“看来下辈子也还不清了……”他低声说道，那话语轻飘飘，却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无奈，仿佛什么无法割舍的东西黏在他的灵魂上，让人听了不免觉得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