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峡。
此地是黑风州一处有名的绝地,两座万仞高山如巨兽对峙,挤压出一条狭长幽深的通道。峡谷终年不见日光,地底阴脉之气逸散而出,凝结成灰黑色的煞雾,寻常生灵踏入,三步之内便会被冻结神魂,化作冰雕。
然而今日,这片死寂的绝地,却潜藏着令天地都为之窒息的杀机。
峡谷两侧的峭壁之上,数不清的身影伏在岩石的阴影里,与环境融为一体。他们身披特制的敛息甲胄,将自身沸腾如烘炉的气血与杀意,完美地锁在体内,没有泄露分毫。
这是张辽与于禁麾下的精锐,飞羽神射营与破阵弩手。他们手中的弓弩,皆是出自宋应星之手的天工造物,箭矢之上,早已铭刻了破魔、诛邪的符文。
峡谷的南北两端出口,同样被无声无息地封锁。
北口,宇文成都横握着他的凤翅镏金镋,斜靠在一块巨岩之上。他双目微闭,仿佛在假寐,但他周身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孤高与霸烈,却让周围的空间都泛起淡淡的涟漪。大帝境一重的威压,被他收敛于三尺之内,凝而不发。
南口,秦琼与尉迟恭并肩而立。
秦琼手按腰间双锏,神色沉稳如山,目光平视着前方被煞雾笼罩的谷道,沉静得如同一尊雕塑。
“老秦,你说这帮龟孙子,什么时候才到?俺老黑的铁鞭,都快等不及要尝尝圣人的骨头是什么味了!”尉迟恭却显得有些不耐,他那张黑脸膛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不停地摩挲着手中的竹节钢鞭。
“敬德,稍安勿躁。”秦琼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卫帅的军情,从未出过差错。他们,会来的。”
……
半个时辰后。
阴风峡的东面入口,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与鬼哭狼嚎般的嘶吼。
一支军队,正浩浩荡荡地开入峡谷。
这支军队的构成,诡异而恐怖。走在最前方的,是三万名所谓的“万鬼战奴”。他们身形各异,有人形,有兽状,皮肤青黑干瘪,眼眶里跳动着幽绿色的魂火,身上布满了缝合的痕迹与诡异的魔纹。他们并非活物,而是用无数生灵的尸骸与怨魂,强行炼制而成的杀戮傀儡。
战奴大军的后方,是十余名骑着骨龙、身披黑袍的万鬼窟长老。他们个个气息阴冷,大圣境的威压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将周围的阴煞之气搅得翻腾不休。
而在队伍的最中央,是一座由上万颗头颅堆砌而成的白骨王座,王座被十六头怨魂抬着,漂浮在半空。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面容狰狞、浑身血气缠绕的老者,正是万鬼窟三长老,血屠圣者。
“哼,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居然还想借地利与本座周旋?”血屠圣者扫了一眼这阴森的峡谷,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也好,此地阴气浓郁,正好做你们的埋骨之所!”
他根本没将所谓的“东荒军队”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手到擒来的屠杀,是为万鬼窟挽回颜面的表演。
“三长老英明!待抓到那伙贼人,定要将他们的神魂抽出,日夜以鬼火灼烧,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名长老谄媚地附和道。
“哈哈,不错!敢杀我万鬼窟的狗,就要做好神魂俱灭的准备!”
一行人谈笑风生,仿佛已经看到了敌人跪地求饶的场景。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当他们全员进入峡谷最狭窄处的那一刻,一张由钢铁与杀戮编织而成的大网,已然收紧。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
信号,是宇文成都睁开的双眼。
那一刹那,两道璀璨如烈日的金光,刺破了峡谷的昏暗!
“放!”
张辽与于禁,同时下达了冰冷的军令。
嗡——!
遮天蔽日的箭雨,从两侧的峭壁之上,以一个完美的死亡角度,倾泻而下!
这不是普通的箭矢。每一根箭矢都带着刺目的灵光,尾部拖拽着长长的焰尾,破空之声汇聚在一起,竟形成了龙吟虎啸般的宏大声威。
“不好!有埋伏!”
血屠圣者脸色剧变,圣人九重的气势轰然爆发,一层血色的护罩瞬间笼罩了全军。
然而,他低估了这波箭雨的恐怖。
噗!噗!噗!
那些铭刻着破魔符文的特制箭矢,在接触到血色护罩的瞬间,便轰然炸开。并非单纯的爆炸,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湮灭。血色护罩如同沸汤泼雪,被轻易地撕开无数个缺口。
紧接着,便是毁灭性的打击。
箭雨落入“万鬼战奴”的阵中,就像是烧红的烙铁,烫进了牛油里。
那些肉身坚逾精钢的战奴,被箭矢上附带的至阳至刚之力射中,身上立刻冒出滚滚黑烟,发出凄厉的惨嚎,坚硬的躯体,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分崩离析,化作飞灰。
仅仅一轮齐射,三万战奴,便被清空了近半!
“竖子敢尔!”
血屠圣者目眦欲裂,他正要出手反击,一股霸道绝伦的气息,已经从北面谷口冲天而起。
“杀!”
宇文成都动了。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如瞬移般跨越了千丈距离,出现在万鬼窟大军的上空。他手中的凤翅镏金镋,在准帝之力的灌注下,绽放出万丈金芒,仿佛一轮小太阳,轰然砸下!
“找死!”
血屠圣者怒吼一声,一掌拍出,一只由无尽血煞之气凝聚而成的滔天鬼手,迎向了那轮“太阳”。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长的峡谷中回荡。
血色鬼手,在接触到凤翅镏金镋的瞬间,便被那股无可匹敌的霸道力量,砸得寸寸崩裂。
血屠圣者如遭重锤,从白骨王座上被震得倒飞而出,口中喷出一道血箭,眼中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准帝!
这股气息,绝对是准帝!
东荒……东荒怎么可能有准帝?!
不等他稳住身形,南面谷口,两股同样强横的气息,亦如火山般爆发。
“贼将休走!吃俺老黑一鞭!”
尉迟恭的笑声狂放不羁,他与秦琼一左一右,如两尊门神,堵住了万鬼窟的退路。
“杀!一个不留!”
秦琼的命令,简洁而冰冷。
喊杀声,终于在这片死寂的峡谷中,震天动地地响起。
唐军的重甲步卒与骑兵,从四面八方涌出,对残存的万鬼窟妖人,展开了围剿。
这是一场屠杀。
那十余名大圣境的万鬼窟长老,连像样的抵抗都没能做出,便被秦琼、尉迟恭、张辽、于禁等数名准帝级强者,在瞬息之间,联手绞杀,形神俱灭。
“不……不可能!你们到底是谁?!”
血屠圣者彻底胆寒了。他被宇文成都一人压制得节节败退,每一招每一式,都被对方以更强的力量,更霸道的姿态,硬生生碾碎。
他引以为傲的血河大法,在那柄灿金色的长镋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
“噗嗤!”
一个疏神,宇文成都的凤翅镏金镋已经划破了他的护体圣元,在他胸口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金色的火焰附着在伤口上,疯狂地灼烧着他的圣体与神魂。
“啊——!”
血屠圣者发出凄厉的惨叫,他再无半分战意,燃烧精血,化作一道血光,便要向高空逃窜。
“在本将军面前,你,逃得掉吗?”
宇文成都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
他将凤翅镏金镋猛地掷出,长镋化作一道追魂夺魄的金色流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道血光。
“我恨……啊……”
血屠圣者最后的遗言,被金光彻底吞没。
圣人九重的强者,万鬼窟的三长老,当场魂飞魄散。
……
万鬼窟,主殿。
白骨莲台之上,万鬼老祖正闭目调息。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望向大殿深处的一排魂灯。
“咔嚓……咔嚓咔嚓……”
代表着三长老血屠圣者,以及那十余名随行长老的魂灯,在同一时间,齐齐碎裂,灯火,尽数熄灭。
“噗——”
万鬼老祖心神剧震,一口老血喷出,他那张干尸般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恐惧”的神情。
全军覆没!
一位圣人九重,十余位大圣,三万战奴……
完了。
他终于意识到,这次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拿捏的东荒贱民,也不是什么九幽魔宗的阴谋。
而是一头,足以将整个南域都拖入血海的……过江猛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