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将写好的宣纸挪开,又取过一张,笔尖蘸了些墨。
“战部之后,便是刑罚部。”
他的话音刚落,杜如晦便接了上去,望向狄仁杰:“怀英,这刑罚部尚书,挑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选。掌天下律法,督百官言行,这活儿,你担着,稳。”
长孙无忌也跟着笑。
“是这个理。怀英往那儿一坐,宵小之辈哪个不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斤两?咱大唐要的是铁律,不是人情。”
狄仁杰没推辞,只是略作思量。
“尚书之位,仁杰领受。不过,刑罚部下,当设‘监察司’与‘审判司’。监察司,巡查天下,风闻奏事,不漏过蛛丝马迹。审判司,主理案件复核,桩桩件件,必得是铁证,不容丝毫差池。这两个司的司长,心思要比我还细,手段,也得更硬些。”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三人。
“我荐张柬之,掌审判司。他为人,只认法理。至于监察司……姚广孝那人,心思深,手段也够瞧,可为司长。有他在,足以叫那些心术不正的睡不着觉。”
姚广孝。
这名字一出,杜如晦都忍不住轻咳一声。那位爷,可真是个能搅动风云的主儿,让他去监察,怕是往后朝堂上,人人自危。
房玄龄却是一拍手。
“妙!刑罚之道,既要有怀英你这样的堂堂正气,也得有姚广孝那样的霹雳手段。一明一暗,一张一弛,才能叫法度二字,真正刻进骨子里。我看行。”
他提笔记下,又道:“政事部,总揽全局,承上启下。我提议,我与如晦、无忌,共掌此部。我为尚书,如晦左侍郎,无忌右侍郎。我等三人,辅佐陛下,处理国之大政,如何?”
这安排,几乎是板上钉钉。房谋杜断,再搭个眼光毒辣,又善于和稀泥的长孙无忌,这三人组的政事部,能让大唐这艘船稳稳当当,还跑得飞快。
“善。”杜如晦与长孙无忌都应了。
“那剩下的供奉部,”长孙无忌接道,“这可是个新衙门,管的都是些不服管教的高手。寻常人怕是镇不住场子。要不,请二王爷和三王爷挂个名?有两位帝尊境的王爷在那儿,谁敢在供奉部炸刺儿?”
他说的,正是李霸刀和李霸剑。
“不妥。”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两位王爷是我大唐的底气,不好过多搅和进这些俗务里。供奉部尚书,得是个八面玲珑,修为也不能差的主儿。我瞧着,和珅此人,虽说有些小毛病,但办事、笼络人的本事,那是没得挑。让他去管供奉部,再合适不过。大圣境的修为,也压得住阵脚。”
这话出来,几人都是微微一顿,转念一想,嘿,还真是这么个理。让和珅去跟那些供奉客卿掰扯,凭他的手腕,保管把那些人安排得妥妥帖帖,既能让他们出工出力,又不至于给朝廷惹麻烦。
“好!就这么定了!”杜如晦拍了板。
与此同时,无边海秘境的另一角,景象可就大不一样了。
“族长!右翼!右翼又有人被拖走了!”
一声凄厉的嘶吼,在枯败扭曲的石林间回荡。
北原金狼部的一群人,背靠着背,围成一个松散的圈子。他们身上的皮甲沾满了泥污,手中弯刀紧握,一个个面色惨白,喘着粗气。
脚下,那些影子,活了过来。
时而拉长,时而扭曲,冷不丁就从地上蹿起,化作一团没有实体的黑影,扑向最近的人。被那黑影罩住,连声响都发不出,护身的元力跟窗户纸似的,人就那么直挺挺地被拽进影子里,凭空消失。
“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金狼部族长,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抡着一柄王阶战斧,斧刃上圣元鼓荡,每一斧头下去,都能把一道扑来的影子劈散,可眨眼功夫,那影子又在别处冒了出来。
他一身修为被压制得厉害,空有圣人九重的底子,却碰不着这些虚虚实实的玩意儿,憋闷得快要炸开。
“都怪那个天水宗的王八羔子,故意把咱们往这鬼地方引!”一个长老气急败坏地骂。
“现在说这些还有个屁用!”族长咆哮,“都听着,用‘燃血秘法’!今天就是死,也得给老子从这鬼地方杀出去!”
他眼中一片血红。燃血秘法是他们部族的压箱底手段,能短时间里突破修为限制,爆发出更强的力量,但后患极大,轻则元气大伤,重则折损阳寿。
眼下,没别的路可走了。
南域五毒教那边,也撞上了麻烦。
他们摸进一处天然的地下溶洞,洞壁上,坑坑洼洼,全是蜂巢似的土穴。每个穴里,都趴着一只拇指大小,晶莹剔透,背上生着七彩斑斓纹路的怪蚂蚁。
“七彩噬灵蚁!老天爷,是七彩噬灵蚁!”五毒教圣女,一个穿着五彩衣衫,容貌妖冶的女子,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等奇虫,外头早就见不着了。传闻中,成年的七彩噬灵蚁,连圣人的神魂都能啃掉,是炼制顶尖蛊毒的宝贝。眼前这溶洞里,少说也有几万只!
这运气,简直是撞了大运!
“快!布阵!把这些蚁穴全收了!”五毒教一位长老压着嗓子,兴奋得手都在抖。
他们这边刚要有动作,一道笑声,带着几分戏谑,从溶洞另一头飘了过来。
“呵呵呵……五毒教的朋友,这么大的好处,就想独吞?未免太不把我们‘截天教’放在眼里了吧?”
话音未落,十几个穿着黑袍,气息森然的身影,慢悠悠地踱了出来。打头的那个,正是截天教的圣子,他盯着那些蚁穴,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五毒教圣女的脸,唰地一下就不好看了。
两拨人,修为都被压制在差不多的水准,谁也奈何不了谁。真要打起来,最好的结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最后让旁人捡了便宜。
一时间,溶洞里,空气都像是凝固了。
谁也没留神,在他们剑拔弩张的时候,遥远西方的天际,那股曾让他们心头发怵的魔帝威压,早就散得一干二净。他们更不会料到,搅动这一切的,会是一支他们压根没听说过的,来自东荒的队伍。
“怎么,五毒教的各位,是想跟我们截天教,在这儿比划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