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梧栖听闻你被抓入了羽杀阁,便急忙追来,正想闯进里头把你救出来,没想到就见你上了马车。”
他边说,边拉住陆玄上下打量。
见他身上仅有一道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那道伤痕虽然深,但好歹没有伤及内脏,且已经及时处理,必然不会有大事。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死在小小羽杀阁里?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陆玄只觉他来得正好。
他一把提起老头的衣领,直接便拽上了马车。
“正好有事要问你,跟我们一道回京城罢。”
老头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做到了马车之中。
他正想拒绝,想要继续隐退山林,正眼却看见一对双生姐妹花,美貌动人心魄,令人一眼就难以忘记。
“嘶!”
他当场倒吸起凉气。
“这……这两位是…?”
陆玄看他眼里都要冒出星星了,笑着轻拍起他的肩膀。
“左边这位的当朝圣上,右边那位是我明媒正娶的大秦二公主。”
老头一愣。
一个圣上,一个二公主。
他这下尴尬地直摸鼻子。
要是先帝在此,当场就得剥了他的皮!
“呵呵……”他不好意思地干笑起来,“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故人之子?”谢锦澜奇怪地打量他,“怎么,你认识我父皇?”
老头嗐了一声,“何止认识!当年他与陆镇天打江山之时,我还在跟他们喝过酒,论起辈分来,你俩都得喊我一声叔!”
谢婉莹和谢锦澜对视一眼,只觉这老头在吹水。
跟先帝喝过酒的人可多了。
根本不缺他这一个。
既然她们从未见过,想来二人也不太亲近。
她们也不多加在乎,只微笑点头,毫不失礼仪。
陆玄坐在他的对面,轻笑着看他。
他立马收回看着双生姐妹花的视线,轻咳一声,与陆玄四目相对。
“你想问什么事?”
陆玄微微上前,一字一句道:“有关先帝和陆相。”
老头愣了神,只呆呆地看着陆玄。
陆玄仍然笑着,可只要忽略过他扬起的唇角,就能看见他眼里毫无半分笑意,一如冬天的荆棘般冰寒尖锐。
恍惚之间,眼前的陆玄就变为了陆镇天。
他原本想要拒绝陆玄。
可这一瞬间,他心中松动了不少。
当年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小孩,如今到底也是长大了。
有些事,也的确要让他知道了。
数息之后,他垂下眼眸,为难道:
“我要去见你母亲,只要你母亲答应,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
陆玄毫不犹豫:“一言为定。”
马车一路驶回皇城。
当天色蒙蒙亮之时,陆府府门大开,陆玄迫不及待就拽着老头直抵陆府之中。
众人全都吓了一跳,看清他的脸之时,所有人都跪了一地。
“公…公子是鬼魂回来了!”
不少侍女被惊吓得撕心裂肺,几乎拔腿就跑。
陆玄神色平静,只一路走向后院。
后院中,洛玉衡正手捧兵书。
听见外头的大动静,她的眼睛都不抬一下。
“娘。”
听见这声喊话,她翻书的手才一顿。
书籍被她放在桌上,她抬眸看向活生生的陆玄,毫不意外。
“我还以为,你最起码要七日才能回来,那时候,刚好能赶上你的头七。”
她语调平和,陆玄却隐隐听出了她话里的怒气。
陆玄软了神色,“娘,事态紧急,我实在来不及告知,还望娘莫要怪罪。”
洛玉衡轻哼起来,抬眸又扫视他的身后。
见到熟悉人影得一刹那,她的神色已然大变。
“全武……?”
全武,正是老者昔日的名讳。
他低头走向她。
洛玉衡看清了他的面孔,更加震惊,完全确认对方就是“全武”。
“你不是已经归于山林了吗?如今怎么又回来了?莫非你那边出了什么大事?”
全武闻言,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此事还是不提了,我如今来,只是因为陆玄。”
他看向陆玄的大高个,抬手拍起陆玄的肩膀。
“如今陆玄已经长大,他为了调查真相,不惜假死进羽杀阁诱敌而出,多次深陷危险之境,倒不如就把真相告诉他,也好让他冷静几分。”
洛玉衡哑了哑声,手指轻颤不止。
不知多久之后,她才垂眸叹息,似有所松动。
“全武所言不错,在你回来之前,我也已经有所想法了。”
她的手指轻敲着桌子,似有几分不安。
“当年,秦左相在朝中暗结党羽,企图谋逆,期间,他看重你父亲的权力,有意拉拢,你父亲也是聪明人,当日并未拒绝,只是暗中入宫,将此事告知先帝。”
“先帝闻言,勃然大怒,想要诛杀秦左相,却不料对方在朝中的势力已盘根错节,实在难清,后来其还暗中给先帝下毒,假借先帝之令,诬陷你父亲贪污受贿。”
说到这,她也回忆起了那一天。
百姓皆围在陆府看戏,进出的衙役数不胜数,看似搜捕,实则打砸抢偷——无恶不作。
整个陆家陷入大乱,狼藉一片。
“百姓是极易被挑动的,他们向来不在意其中真假,只在乎陆府贪污,就得按律法返还他们数千两黄金,但你父亲向来两袖清风,何来黄金?百姓不依,便一一暴动,游行示众,誓要让你父亲人头落地。”
“一夜之间,陆家便陷入与梧栖林家一般的惨景——好在你父亲就在朝中学生无数,多亏他们保护帮扶,镇压群众,否则,仅依靠我一人,也护不了陆家平安多年。”
陆玄迫不及待地问:“后来,父亲究竟又是如何亡故的?”
洛玉衡便不紧不慢地一一道来:
“你父亲当年见人心易变,只叹世风日下,想要辞去官职,带上陆家隐入山林,临走之前与先帝合谋,假死遁逃,栽赃陷害秦左相,既师出有名,就可将其一举拿下。”
“可不料……”
她的眼神陡然阴狠,杀意重重。
“那碗用作假死的药汤竟被人暗中调换,害得他心脉之血逆行,彻底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