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被碗勺的碰撞声吵醒，她还没睁眼，一只大手就落在她的脸颊上，揉了揉。
是熟悉的气息，是云牧琛。
昨晚，像是她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中，她恐惧云牧琛的手段，怀疑他的爱，然后他们互诉困惑，最后彼此认定一生。
犹如浮光掠影，起起落落。
周禾缓缓掀开眼皮，与他对视，一时相顾无言。
云牧琛应该一夜都没睡好，他眼底布满血丝，眼睑下垂，胡茬密布，还在忧心地看着她。
床头柜上，摆着热腾腾的早餐。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的眉心还锁着。
周禾心中酸楚，对他摇头。
云牧琛在床边坐下，手指穿进她的发丝细细摩挲，语气怪罪又妥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急成这样，要先考虑自己，懂吗？”
“嗯。”她又回到了乖巧的模样。
云牧琛气笑了一声，状似调侃：“还没见过你发这么大脾气，也不知道结婚之后，气性会不会越来越大。”
周禾明白他又在带她脱离负面情绪，就着他的话说：“你要是接受不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叹息：“现在后悔，投入产出比太大，不划算。”
周禾笑了，云牧琛为她恬淡的笑心悦，一整夜的疲倦烟消云散。
他理解了孟凡行的那句话：让她安稳地活着。
昨晚在客厅，她出现了异瞳，还出现了不适，那么脆弱，那么无助，要把他的心撕得稀碎。
他甚至恐慌，害怕，怕他处心积虑要了她，然后成了她的劫数。
云牧琛收回心神，托住她的背让她起床：“去洗漱，过来吃早餐。”
周禾翘起脚尖勾住拖鞋，懒洋洋地问他：“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下午再去，上午在家陪你，一会儿还有事跟你说。”
云牧琛的表情有些严肃，周禾又不安了，鲜妍的小脸一下子失了笑颜。
她心里打鼓，还有什么没说明白吗？
还要吵架吗？
她吵不动了。
云牧琛故意逗她，吊着她，一张脸沉得像白云观里的初次见面。
周禾洗漱后，在房间用完早餐，盘腿坐在床上，忐忑地看向他。
云牧琛从书房拿来一份文件给她，示意她慢慢看。
周禾困惑地打开，是一行行拗口的商务用语，粗略地翻到最后一页，她的身板挺直，吃惊地抬眸。
“这是孟一集团的合同？”
云牧琛提醒她：“孟一集团是甲方，你看看乙方是什么公司？”
周禾低头，是一家新型材料研发公司。
她有印象：“这是你的公司？”
“以前是，现在是你的。”
云牧琛递给她另外一份文件，是份股权转让协议，上面有周禾的签名。
周禾愣住一瞬，茫然地看向她：“我没签过这个。”
“但你在设计图纸上签过名字。”云牧琛戏谑：“记住，以后不能随便在空白处签名。”
狼喊捉狼，周禾揪起小眉头。
他神色淡然，回归正题：“我用了你不喜欢的手段，把这家公司转到你的名下，现在这家公司就是孟一集团另一个重点项目的下游。”
周禾脑子竭力思考，似乎有思路在渐渐明晰，但又不确定。
她问：“你不会彻底击垮孟一集团，对吗？”
云牧琛实话实说：“如果孟凡行不是你哥，我不会给他留任何生机，而现在，选择权在你的手中。”
“我知道你的选择，也尊重你。”
周禾沉思，理了理时间线。
五个月前，云牧琛让她签这家公司的股权转让。
而转让一家公司不是简单的几个签名，涉及方方面面的问题。
也就是说，云牧琛在更早之前就着手安排这件事了。
她很吃惊：“你到底做了多少安排？”
“很多。”
云牧琛学着她，盘腿在她对面坐下：“你要感兴趣的话，可以猜一猜。”
周禾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自言自语：“你给孟一留了生机，那云会跟辽通的私下合作就无法达成，这对你很不利……”
她想得很费劲，云牧琛不急，悠悠地等着她，喜欢看她拧着眉头，愁着一张小脸想事。
不过很快，周禾的眉头便舒展了，她不可置信地低语：“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孟一，是辽通。”
“不对。”她又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说辞，提高嗓音：“你的最终目标是孟一和辽通。”
周禾忽闪着一双大眼盯着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猜得对不对。
云牧琛太可怕了。
云牧琛嘴角噙着笑，虎口托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唇瓣上吮吸，爱不释手。
“初一，你太聪明，还有什么事能瞒过你的眼睛。”
周禾愣愣地摇头，不想与他为伍。
她不知道云牧琛会用什么手段实现他的目标，但是，真的太恐怖了。
她觉得，云牧琛是一个猎人，布下天罗地网，然后化成一头引人注目的猎物，躬身入局，领着狩猎目标踏进他的陷阱。
云牧琛猜透她的心思，浅笑：“又要说我狠心？还是说我，奸诈，狡猾，无所不用其极？”
周禾皮笑肉不笑：“我不敢，我怕你哪天不顺心把我卖了。”
“这些都是为了你。”云牧琛幽深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我可以不用做这么多。”
现在，周禾相信。
相信云牧琛为她做了很多很多，体谅他安排这些有多辛苦。
她握住云牧琛的手：“我想听你做了什么。”
“不怕被我吓到吗？”云牧琛反问。
周禾把手蜷在他的掌心：“不怕，我有良心。”
云牧琛垂眸，握紧她的手，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哥攻进市场时太心急，辽通守卫市场时又太贪心，他们有漏洞才能让我得逞。”
“孟一和辽通的合作已经崩盘，你哥想守住孟一，只能和我合作。”
周禾问：“你就确定我哥愿意和你合作吗？”
“初一，你哥只是决策失误，不是失智，作为一个优秀的企业经营者，除了想赚钱，更想看到企业良性长久地发展下去，看到企业员工能依靠这棵大树生存生活，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深思熟虑，不会意气用事。”
“他已经吃过一次亏，心里应该清楚，接下来和我合作，是最好的出路。”
周禾好奇：“那辽通呢？”
云牧琛解惑：“辽通仗着是云会的老合作方，已经不止一次对云会出尔反尔，这次和我私下合作也只是想借力云会收购孟一，这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我不可能让云会被辽通反复拿捏，要破了这个局。”
周禾若有所思地点头：“明白，接下来你会和我哥合作，给辽通一个反击。”
云牧琛把她拉到怀中，让她靠在他胸口坐着，侧头狠狠吻她的脸颊。
“初一，你考不考虑改行，做我的女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