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转转。
让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亚克甚至看到温蒂似乎明显的待在了原地,甚至连着那不断盘绕旋转的风,都好像被这一句话停滞了一样。
心中不由得一紧,狂擦冷汗。
“有那么大反应吗?”
“难不成是我说了什么话不该说的话,没道理啊?”
亚克虽然用生花刻不能做到随时随地的窥探未来当读档用了,但是他说这句话之前也是先看过的,不会打起来呀,怎么反应这么大?
“温蒂,怎么了吗?”
亚克下意识也紧张起来了,而温蒂似乎还沉浸在那几个字的冲击,她好像下意识的在警惕一些什么,甚至于没有理会亚克,左右看了看,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没有?”
直到片刻之后,温蒂才缓缓的从嘴中吐出了这两个字,眼睛瞪大,看上去分外的震惊,甚至语气声调都在提高。
“怎么了?”
亚克听到的那两个字,却不能理解温蒂。
“……”
很多时候,所谓的出去转转,说出来只会更加无聊。
甚至比单纯的坐在这里,还要无聊,毕竟当想到了这样做的时候,往往也是发觉做什么都无聊透顶的时候。
说是出去寻找新鲜的乐子,不如说只是换个地方继续无聊而已,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建议成功的打动了温蒂。
甚至亚克都不知道温蒂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以及那种都快压制不住那种语气的激动。
在缓缓的离开房间的时候,温蒂并没有继续和亚克说话,反而是缩着身子,将那件白裙外的外衣披上。
她好像在喃喃自语的说着什么,又好像警惕的看着周围,不过亚克似乎能看出来温蒂很激动,很高兴。
激动到一种让他觉得危险的程度,只不过,他才刚刚说出口的话,那可不能就这样立刻反悔,至少在未来还没有让他后悔的一。
在走廊上,亚克推着温蒂的轮椅朝着门口走去,在他的安排下,这条道路畅通无阻,不会有其他人检查与阻拦。
同时在中途,他试图听清楚温蒂在说些什么,只不过就像是温蒂听亚克一样,他也是一头雾水。
“真的没有了……”
“难道,我真的可以……出去了?”
确认了几次三番之后,温蒂发觉,真的没有那每一次自己想要离开大洋洲支部的时,就会有的脑袋无比刺痛的感觉了。
还有耳边那种嘈杂的一直命令自己的声音,就好像,那种声音以及背后的存在,彻底的消失了一样……
她难道真的自由了?
再也没有耳边那烦的要死,烦到让她恨不得把所有人都通通捏死的声音了!?
即使目前温蒂还在积蓄力量,没有到长出羽毛的时候,温蒂也仍然很激动。
毕竟,就算以她现在的实力,温蒂除了不能够身体自由活动之外,天下哪里不能去?
要是没有那烦的要死的声音和束缚,怎么可能这么老实的坐轮椅?
每一次,当每一次,温蒂的本体想要稍微离开一会,甚至只是稍微的把手越过边界,她就会头痛欲裂,手脚不听使唤,全身甚至是七窍流血,疼到做不了任何动作。
疼的就像是个脆弱的人类一样,疼到要温蒂清晰的能够知道,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自己会死,死的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哪怕是动动手,她就能掀起推平海岸的风暴,随便扇点风,就能将陆地推平,温蒂现在一旦作为人类的脆弱身体死去的话,也还是会就此结束。
一直被压抑在大洋洲这个小小的鸟笼里面,温蒂都快被憋坏了,憋到甚至想要日后随随便便地毁灭世界。
比方说,用超巨型台风制造的封闭,从海岸线开始缓缓平推,把其他人也给关在逐渐缩小的笼子里,让其他人也来试一试和自己一样的感觉。
所以,当被医生推着轮椅靠近外面大门的时候,温蒂呼吸加速,感觉心脏的跳动也在加快。
呼吸在那个时候都快停止了,温迪一点一点看着自己,先是脚,然后是腿,随后是整个身体。慢慢的越过了那道以往不知多少个日月尝试过的界限。
轮椅就这么轻轻的碾过了门口,一切畅通。
“真的……可以出去!”
在感觉自己身体一切正常,仍然没有任何其他感觉的时候,温蒂的眼神中有着压制不住的喜悦,瞳孔中的光显得格外清晰明亮。
激动到甚至想要欢呼起来,但是温蒂在这时仍然压制着自己,没有太过于放肆。
亚克安排的路线,是从分部的一道侧门出去的,在他要出去之前,命令就已经下达给了安插在里面的世界蛇特工,把这条路上的所有障碍全部扫除。
所以一路畅通无阻,所以,在时隔不知多久之后,少女再一次亲自呼吸到了外面的饱含海洋水汽的微风,以及和煦的阳光。
温蒂甚至主动的撤去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层微风,目的就是为了多感受一下这温暖到炽热的阳光。
大口的呼吸,哪怕是很快就热到已经出现了汗珠,也无所谓,因为笼子内和外,东西已经有了决定性不同的情况。
亚克在把温蒂推出来之后就没有去动了,任由温蒂自己行动,
“真的出来了——?”
而温蒂缓缓推着轮椅朝着外面走去,激动到甚至是平静的程度,像是刚刚才知道自己能够肆意飞翔,扇着翅膀摇摇晃晃走向囚笼外的鸟儿。
这里其实还是大洋洲分布的范围之内,而这里的每一寸也早就被温蒂用风给摸过了,甚至能够无聊到清楚的数清楚这里到底有几根树,几朵花,几颗草。
但当真正的出来的之后,温蒂觉得这些以往无比无聊的东西,竟然也多了少许新鲜色彩,温蒂稍微的侧下一边,抚摸上了一朵花。
“真的出来了啊……”
温蒂将这朵花折掉在手中,感受着那略显温热的花瓣,像这样感受生命的活力一般在手中将其握住,折断。
她回头看向了开始逐渐皱眉紧张起来的亚克,后者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试图双手插兜,但这样子的放松也做不到,两手垂在一边,肌肉微微紧绷。
“你要是想出来的话,可以随时告诉我。”
“这能让你心情好点的话。”
亚克走近温蒂,眼神微微眯起,他清晰看到了风在地上游走的痕迹,花瓣和草叶间被微风吹起,树叶响动,窃窃私语。
原本在外围的埃俄罗斯判定掌握中,根本就没有进入到大洋洲支部的风流莫名其妙的在此处升起,而温蒂转回了头,只剩下一个背影,看着周围的一切景色。
甚至张开了双手,感受着无数的朝自己涌过来的风,海洋的嗡鸣,山林的呼啸,甚至是那些最为细碎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围绕在了温蒂的身边。
令人格外的惬意,放松,所以温蒂真的发自肺腑,很开心的笑了,露出一个非常健康,阳光的笑容:
“谢谢你,医生,我真的很开心哦,果然出来转转真的很容易让人放松,真的很有意思呢~”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激动和开心,甚至于,亚克可以感觉到,一股风正在缓缓的由呼吸间的大小,变得如同能够吞噬天地一般的巨大,迅速膨胀中。
海浪被海底更加汹涌的暗流掀起,直冲,海浪甚至击碎礁石,海鸟惊叫着远离了越发汹涌的海面?
源源不断的波涛开始一寸寸吞噬着陆地,在接连的撞击中,悬崖终于支持不住,大片碎石崩塌——
他顶着那股风,那股四面八方而来的围绕在两人身边的流风,开始缓缓靠近温蒂,脚步仍然坚实,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温蒂这时,也终于将轮椅转过身来,在飞舞的发丝间可以看到,那好像与之前有所不同,终于闪亮明光的眼神,看向亚克。
“温蒂,稍微冷静一下,不用那么激动。”
亚克的脚步在不远处停下,两人距离大约只有十来米左右,他开始缓缓转动着手腕。
“啊,当然可以哦,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冷静的,医生?不对,在这里应该说亚克吧?”
“想听听我现在是什么感受吗?”
温蒂在这时又转回了去,没有去听亚克之后想说什么话,便自顾自的开始说了起来,或者说,是发泄:
“我可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呢,从圣芙蕾雅被德丽莎学院长的推荐信送到这里来之后——”
温蒂一边说着,一边发丝被风吹起,凌乱的飞舞在眼前,将蔚蓝色的天空无序的切成碎片:
“我,就再也没有摸过,除了自己的房间,还有各个实验室之外,任意的花草了。”
“我被植入渴望宝石之后,时光……不对,之后的人生吧,估计都会在这几点钟转,直到可能随便的死在哪个地方。”
“大概率是实验室吧……毕竟其实在前几个月,我就感觉自己快死掉了。”
“那时我最奢望的,就是能够安安静静的在房间里睡去,一觉不醒的那一种哦?”
“当然,也曾经妄想过德丽莎学院长会来接我,果然,那只是妄想而已。”
“……”
风转的越来越剧烈了,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气旋,这种气旋中,亚克仍然能够稳稳的站立在原地,在温蒂颇感兴趣的眼神中,转头侧脸看着亚克。
看着亚克身上的气息似乎也越来的越深邃,像个黑洞,边缘散发着看不清的黑色,将散出去的风全部的吸入其中,没有一点半点的动静传出。
而亚克也看着温蒂,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话,他既是在倾听温蒂想说些什么,也是在……警惕。
两人都看得出来,所以温蒂仍然继续说,也笑得很开心:
“所谓外面的世界啊……对我而言,已经越来越陌生了呢。”
“很感谢你,这还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到外面来过,真的很感谢哦——”
温蒂眼中的光变得越来越明亮,亚克甚至隐约的能够在海面上看到被卷起的浮云,水汽被从浩瀚的大洋中卷起直上天空。
隐约的海龙卷在不远处的海面升起,汇聚成型,被热风迅速蒸发的海水升腾形成厚重的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就在不远处形成的水汽云团汇聚成云,而在云层的边缘,又被风过过刮出了羽毛的轮廓,在背后似乎形成了一对遮天蔽日翅膀的剪影。
温蒂似乎在那时飞了起来,像是一只鸟,也像是遮天蔽日的风暴,在海面上卷起的风暴,轻轻的传到岸边时,已经只剩下能够掀起少女发丝和裙摆的程度。
温蒂看着亚克靠近,虽然这时亚克只是站在那里,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在这个时候,温蒂已经听不见亚克那些心声了。
那些曾经为了几盒冰激凌哀嚎的声音变得越发的宏大,闷沉,好像野兽的低吼,从喉咙深处,发出饥渴的微微嗡鸣。
能看到的和听到的,就只是一片黑色的海洋,海水潮起潮落,洋流席卷之间,就只有了琢磨不清的混沌的声音,彼此碰撞的海浪发出闷沉的巨响。
“哗啦——”
“呜——”
好像不止一对目光在看着自己,这让温蒂感到格外的有趣,一手扶在了轮椅的边缘上,脸上笑着。
手指有节奏的来回敲打着边缘的扶手,看着亚克,能将一切撕碎的风吹在他身上,却依然不动。
看上去人畜无害,黑发白裙的少女,这样轻笑着问他:
“所以,亚克,你想说些什么呢?是想继续和我出去玩玩。”
“还是说,是因为……放风时间到了,想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