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无头人,逢赌必赢和明信之牙关都在颤抖。
明明没有头,但是那无头人却转了自己的脖子,声音朝着逢赌必赢和明信之:“你们害怕我?”
罗漂亮的手轻轻的抵在了二人的身后。
冷静。
逢赌必赢和明信之急忙低头,胡乱的压住恐惧的心跳,默默给自己洗脑。
谢清池在旁边道:“家主,这是新来的下人,初次见识到家主的威严,是以心中有些许恐惧。”
无头人似乎顿了一下,接受了谢清池的这个说法,于是道:“给我端水来。”
说完迈开脚步,从逢赌必赢和明信之身边擦着走过。
无头人走过,二人的腿脚都是一软,几乎要跌倒下去。
连罗漂亮都缓缓吐了一口气。
明信之扫了一下周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而且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凝灵珠。
他想起上一次,也是最开始没有发现凝灵珠,但是外表至少是一派祥和,但是现在,似乎这个诡异点真正的面纱还没有揭开,便让人害怕了。
而且,上次他们只是旁观者,没有真正进入诡异点之前,诡异点里的诡异物根本看不到他们,但是此刻,他们居然直接成为了其中一份子。
看来每个诡异点都不一样。
“我们真的要去给他送水吗?”逢赌必赢看着那边。
无头人已经在一个长椅上坐下,靠在那里,似乎真的在晒太阳。
“送。”谢清池目光一闪。
“可是,刚才我们查探的时候,屋子里根本没有任何水。”
没有水壶,没有茶壶,仿佛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除了住,其他生活的气息一点都没有。
谢清池道:“谁说没水?”
谢清池指了指不远处的池塘。
山庄里面的池塘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活水了,上面挤满了浮萍,看起来很是脏污。
谢清池从旁边找了个桶,桶也算不得干净,她直接用那桶打了水。
其他三个人全部嘴角微微抽搐。
“你这样做,难道不怕这个鬼东西突然发狂?”
有给主人家喝这种水的吗?
不是找死?
谢清池道:“我想要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她说着,提着桶朝着那个无头人走了过去。
三个人全部紧张的盯着谢清池。
谢清池走过去,将水桶里面那脏兮兮的水放到那无头人面前:“家主,请用水。”
那无头人伸长脖子“看”了那水桶一眼,接着便伸手提起了那桶水,在四个人的目光下,将那桶水从自己“头”的方向,倒了下去。
看起来就像是自己泼自己。
然而水泼了下去,却仿佛凭空消失,四个人只听到空气中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
他真的在喝水!
谢清池又去打了一桶水给那无头人,无头人还是“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喝完以后,他朝着谢清池挥了挥手:“好了,可以了,下去吧。”
谢清池这才退了回去。
罗漂亮看着谢清池:“你猜到了?”
谢清池问:“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最特别的地方是什么?”
罗漂亮也会是一点就透:“没有花草树木。你说,他就是?”
谢清池点了点头:“是的,为什么这个山庄里面没有花草树木,只是因为,花草树木才是这个山庄的主人。”
明信之脑袋也明白了:“刚才我们去查看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起居注,其实是按照花草的修养来的?”
谢清池点了点头:“是的。冬日很多花都会休眠,这段时间会停止生长,所以,在起居注上,展现的是主人睡觉的状态。而什么身上长了菌斑,砍断手脚什么才好,岂不也和修剪花草相差无几?”
明信之和逢赌必赢一听谢清池这么解释,瞬间整个人都清明下来。
他们知道对面的无头人是个植物人以后,两个人瞬间不害怕了,此刻再看那断了的脖颈,就像是植物的根茎一般。
罗漂亮道:“可是知道了是植物的外化,但是我们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凝灵珠的踪迹,这是为何。”
上次她并没有加入,所以不知道。
逢赌必赢道:“因为这只是外在,还有诡异点的内在。诡异点既然是诡异物内心外化,那么就要找到是谁的内心所化了。只有找到,才能进入真正的诡异点。”
明信之道:“不过,很危险。”
两个人面面相觑,想起上一次的遭遇,都心中害怕。
明信之已经决定,等到它露出真面目,他便甩开脚步开跑!
罗漂亮听了逢赌必赢的话却沉思起来。
“外在诡异点,内在诡异点?”
这个诡异点难道是不希望一般人去发现它?以此作为伪装?
她脑子也在急转,看向谢清池。
莫名的,她将谢清池看做了这里的主心骨。
罗漂亮道:“刚才我们在进入这里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拿着草的小孩,身着锦衣却很高兴。后来在这山庄外,看到挂着的尸体能生长,是因为有树木源源不断的提供生命再生。此刻在这个山庄里,植物反而是主人,拥有生命。”
她道:“所以这里的诡异物,是那个锦衣小孩?”
在孩子的世界里,植物会说话,会生长,有生命,甚至比人的生命更重要。
谢清池点了点头:“是,就是他。”
而随着两个人的话语一落,突然间,整个山庄的天气一变,白天黑夜,日出日落,春去夏临……
几个人站在原地,景物和身上的寒意却在不停的翻涌。
接着,眼前无尽的铺展开,揣在怀里的鬼地之书开始发出灼热之意。
真正的诡异点正在露出本来面目,一颗颗凝灵珠随着变化而渗透出来。
明信之知道这个是好东西,迫不及待的一伸手,被他薅走两颗,逢赌必赢也立马拿了一颗,想要再去拿,但是鬼地之书的灼热之意越发的浓重。
罗漂亮倒是很想留下来看一下真正的诡异点,她心情激动万分,她看过许多记载的诡异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诡异点。
一时之间,哪怕鬼地之书在提醒他们该离开的,她的脚却像是生了根,根本不想动。
明信之道:“快走吧。”
他才不要那么贪心,拿了两颗凝灵珠,他已经足够了!
他急忙扯着逢赌必赢:“快走!三二二,漂亮大佬!”
明信之的呼喊将他们给唤醒了过来。
罗漂亮的目光却落在在不远处坐在长椅上的那个植物人身上。
此刻,那个植物人身上也在发生变化。
根须从他的四肢蔓延出来,一股又一股,随着时间的变化不断变粗壮,然后蔓延着扎入地底。
一旦扎入地底以后,就变成了巨龙一般,整个山庄的土地都在翻滚。
此刻,它们在地下一股又一股,朝着四面八方汲取营养。
它在生长。
逢赌必赢看着地下那一股股朝着他们涌动过来的粗壮根部,吓得哇哇大叫,然后抓起明信之,扯着罗漂亮,喊住谢清池:“走!走啊!”
罗漂亮却双眼发亮的看着那根部,然后拿出了自己怀里的一把匕首。
疯子!
逢赌必赢突然觉得自己好苦!
大佬呀,你怎么这么不靠谱呀!保命,保命要紧呀!
可是,已经没有所谓的保命要紧了。
巨大的根部蔓延到他们脚底,翻滚的土地突然一陷,巨龙般的根茎根本不容许他们有丝毫的反抗,将他们四个人,拖拽入了地底。
四个人只觉得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劈头盖脸的袭来,然后包裹住了他们。
罗漂亮握着匕首,在那根茎朝着她卷来的时候,她便拿起匕首猛地朝着那根茎扎了下去。
她喜欢挑战一切的不可能。
之前她已经进入过三个诡异点,其中一个诡异点的等级还很高,她一向喜欢富贵险中求,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同的诡异点有不同的宝贝,她直觉如果自己制服这个,会得到很好的东西,所以哪怕危险万分,她也想争一争。
然而她的匕首扎入那根茎,却像是扎入了一团泥沼中,而随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泥沼,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没有办法逃脱。
就像是落入了蛛网的小小飞虫,越挣扎,被裹挟的越厉害。
他们被拖入了一片黑暗中。
他们晕了过去。
谢清池没有晕,甚至也没有挣扎。
她感觉到这个泥沼在缓慢移动,她躺在这片缓慢流动的泥沼里,将它当成一张河床,慢慢的随着流动。
她能够感觉得到其他三个人都在附近,明信之和逢赌必赢一被拽入就被贯得晕了过去,罗漂亮在最初的挣扎后,渐渐地动作也安静了下来,似乎被粘液裹着晕了过去。
这片黑暗的粘液,似乎不影响他们呼吸。
谢清池发现流动的方向开始奇怪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开始向上流动,而罗漂亮和明信之他们也在朝上。
但是随着朝上的,他们的方向却在某个时间又分开朝向不同的方向。
她一直在笔直的往上。
随着逐渐往上,她能够感觉到那粘液越来越粘稠。
如果陷入泥沼中如何自救?越挣扎只会挣扎得越深,放轻松才会让自己获得机会。
但是谢清池却明白,如果再放轻松,那么自己也会晕过去。
她已经感觉到空气越发的稀薄。
她很缓慢的伸出手,一点点在这片粘稠的世界里摸索,过了好一会儿,她摸索到了一把匕首。
是罗漂亮的匕首。
谢清池稍微改变了一点自己头部的方向,只稍微偏了偏,她整个人虽然也在往上,但是方向却有了些微的变动。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清池一点点偏移的身子碰到了一片类似墙壁的地方。
谢清池将匕首插入了“墙壁”中,阻止了自己向上的流动。
这把匕首还是很好使的。
谢清池一点一点,用匕首撬动着这片墙壁,很厚,非常厚,但是不如她想象中的铜墙铁壁,甚至,是软的。
匕首很轻易的穿过,谢清池一点点的开凿着,明明动作幅度不大,然而却颇为耗费心神。
然而她足够专注,也足够也耐心和毅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类似“墙壁”的东西终于被她戳穿了一个小孔。
一线昏暗的天光终于露了出来。
谢清池就从那个小孔里面爬了出来。
出来后,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微微一愣。
黏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被外面的风一吹,呆了一股寒意。
她站在一片凸起的地方,这个凸起的地方可以站五六个她,然而这片凸起的地方,不过是树皮与树皮之间连接的缝隙处。
她站在一棵树上。
她的眼前,枝丫和树叶层层叠叠,一片叶子,便足足有一个房子那般巨大。
她低头,看不到底,只能看到一根根枝丫斜着长出来。
她抬头,看不到顶,巨大的树叶遮挡一切,密密麻麻,像是要将一切都覆盖。
谢清池就站在树皮的缝隙间,像是一只蚂蚁。
不,更像是一粒尘埃。
她没有想到,真是的世界打开后,居然是这样一棵树。
许愿树吗?
谢清池想起之前在学堂时候,阿允和苗苗翻看的图谱里,有关许愿树的介绍,然而此刻,这棵树因为太过巨大,所以根本无从判断。
当一个事物以千万倍放大在眼前的时候,是无法和所知的一切联系起来的。
谢清池只是静静的沾了一会儿,然后便毅然决然的决定往下。
要寻找一切的源头,只可能在下面。
巨大的树木有千万个枝丫,其他三个人也不知道被输送到那个枝丫,此刻她便是想要救也无力,唯一的办法,只能先解决这棵树。
她轻飘飘的往下落。
这棵树仿佛没有尽头,一根又一根的枝丫横斜出来,不断的接住往下飘落的她。
天光偶尔从缝隙间流淌进来。
有天地之风吹起来,树叶碰撞的声音本该是“沙沙”的声响,然而在谢清池的耳边,却仿佛雷击一般,让人耳膜发麻。
而那吹得树叶轻轻颤动的风,对于谢清池而言,却无比的巨大,她只能在每次起风时,躲在树皮的缝隙间,防止被吹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主树干旁边再无枝丫,她看到了地面。
然而地面和树枝之间也是难以想象的高。
谢清池沿着树干往下。
她落在了地面。
她想要看看这棵树,到底是她变小了还是这棵树真的那么巨大。
她在地面往外奔跑。
然而这棵树实在太过巨大,它的树枝伸展开,仿佛遮住了整个世界。
谢清池觉得眼前的树荫也没有尽头。
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
她看到了一个花苞。
花苞打开着。
尽管隔得很远,但是谢清池还是看清楚了花苞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具具人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