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终于到了万碑林的山脚下。
那边马夫那声震十里的呐喊终于偃旗息鼓,谢清池莫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去,潮水一般的人群中,再也看不到沈意行的身影。
她看向顾别音和谢念真。
两个人憋得脸都红了。
谢清池:“很好笑?”
顾别音顿时拍着大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前谢清池在书院外面那一遭,他们二人还只是在八卦墙上看到过,没有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那也就罢了,而且那时候和谢清池也不熟悉,因此看过就忘。
但是此刻,身临其境,二人都替谢清池尴尬,又觉得好笑。
谢念真道:“清池姐,我都是掐着大腿走完此路的。”
谢清池:……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对小落道:“小落,这位大哥声音真的力压群雄,之前只有我们三个,现在有了别音和念真,你可不能忘了呀。”
顾别音和谢念真脸色一僵。
下一刻,小落已经一拍额头,懊恼:“对哦,怎么能把别音姐姐和念真姐姐忘记呢?”
顾别音和谢念真顿时慌了。
小落已经急忙转身,分开众人,往回跑去,去找那个马夫大人了。
谢清池将手放在二人的肩上,温柔的开口:“别音,念真,咱们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如此名声大震的事情,怎么能忘记你们呢?”
二人:……
当然,后续二人再出场,也有了专属念词,朗朗上口,传遍大街小巷,此乃后话了。
书院里面的学子们站在山脚下,身穿蓝衫,一种装束,衣袂迎风。
而在学子的左边,却是一群书院夫子,大概五百来人左右,全部身穿黑色的夫子服,九个流派的院正门站在前面。
从谭闻松,向衍,赵远征……
学生们面色僵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不是吧,他们和我们对抗,我们怎么挣学分?我们简直就是送入夫子口里的肉!”
“你瞧瞧夫子们脸上的笑……”
“比什么比,阴阳家的院正那么一算,我们就走到哪儿都是自投罗网。”
……
大部分的学子们,都不知道遭受过多少这些夫子们的“摧残”,尽管书院里面的夫子大多数不严厉,但是这和严不严厉并没有什么关系,哪个学生见了老师不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赵远征看着这些学子们,心情舒畅,就像是看着一把把水嫩的白萝卜,只需要轻轻一拔,就到他们手中了。
他们,也需要学分呀。
谢清池的目光扫过那些夫子。
院正级别的夫子,大多数都是七八境,虽然书院学子众多,除却小落,怕也就是顾别音和谢念真最高,也才四境样子。三四个七境的高手,足可让学子们毫无还手之力了。
也不知道这个规则将要怎么办。
谢清池正想着,感受到一抹极其锋利的目光戳在了她的身上,她抬头看去。
只见在学子们的右边,立着上千个红衣人。
那些人统一红袍,黑色腰带,所有人身上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杀气。
这就是加入进来的上千人队伍。
看向谢清池的是队伍中最右边的一个,双目狭长,眉宇间有一颗红痣,大概三十岁出头样子。
顾别音也感受到了那道目光,看了一眼,道:“这是张家年青一代的顶尖高手,据传是六境巅峰实力,但是那是三年前了。现在,或许已经到了七境。”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的目光已经光明正大的告诉了谢清池,此次他就是来找麻烦的。
谢清池对着他微微一笑。
那张家人顿时眼底爆发出杀意。
谢清池犹如不觉,笑了一下,犹如春风化解,不染丝毫尘埃。
*
人员到齐,明泽帝正坐在步辇上,朝着这边而来。
而在道路的两边,丹青手们已经“刷刷刷”画了好几幅画。
其中最有名的丹青手是一位李姓画师,他是受到顾家嘱托,要他时时刻刻注意顾别音,画下顾别音的一言一行。
顾家出手阔绰,并且顾别音也是新一辈的佼佼者,他自然尽心尽力。
而且此处的位置很好,在较高平地,正好免受他人视线干扰。
他正在画画,突然间看到一个头颅挡在了他面前,他顿时喝道:“滚开!”
那少年似乎没有听到,依然低头拿着一支笔在写着什么。
李姓画师仔细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穿着朴素,甚至衣角下面还打了补丁,用的毛笔也是非常一般,都快写秃了,不由心中更是不屑。
他朝着身边的侍卫一挥手。
那侍卫是顾家安排的,听从画师的指令,上前粗暴的拎起那少年的胳膊,将他扔在旁边。
“滚!小乞丐!”
那少年被扔得差点从山坡上滚下去,他紧紧护住自己的笔和手里的本子,这才气呼呼的转头。
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样子,脸上脏兮兮的,像是在泥地里摸爬滚打了一圈,然而一双眼睛却异常好看。
他气呼呼的道:“你们好霸道,凭什么不让我在这儿?”
李姓画师冷笑一声:“穷酸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什么能力在这儿?滚开,若再挡着我的眼,我就折断你的手。”
刁奴!
少年愤愤的低声骂了一句。
李姓画师却听得分明,顿时上去就想踹那少年,那少年急忙连滚带爬的跑了。
少年跑到山脚下,气呼呼的回头,看着那画师,然后低头,拿起笔,快速的在书册上面写了起来。
“那画师在高处,占尽地理,一心只想画出好画。然而此刻,突然起了一阵风。”
一阵微风刮了过来,和平日里一样。
“风很微小,然而对于一张纸而言,却也足够大了。而恰好,画师忘记放上镇纸了。”
风卷着画好的纸张,开始四处飘散。
“画师去捞他的画纸,却没有注意到,他的桌前那一盘墨……”
纸张在微风中如雪花散开,李姓画师心中暗骂,手忙脚乱的去捞那画纸,然而一不留神,他觉得自己的手撞到了什么,等到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将准备好的墨汁全部打翻了。
打翻了的墨瞬间将他准备好的画纸染成一团。
他没法画画了。
李姓画师气得跳脚:“什么破妖风!”
少年合上书册,拿着那支快要写秃了的笔,轻快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