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之中,几个臭皮匠围在一起琢磨了半宿,也没猜出来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薇对他们放多少血,不感兴趣,但是对那个被关起来的妖修,还有器灵比较关心。
本着反正来都来了,闲着也是闲着的根本原则,臭皮匠们准备去那个放血的偏室看一看。
白鼎始已经离开房间,院里并没有留人,只有在院外有几人护卫。
千魅熟门熟路地从房顶跃下,几人相随而下。
初薇正想跟随时,脑海中忽然回响起一个声音:“初小薇,小爷我终于回来了,想我不,小爷就问你想我不?”
初薇惊喜:“小凤凰?”
凤凰有些不高兴了:“凤凰就凤凰,咋还加个小字?”
初薇:“鸟族那些鸟儿肯放你回来啦?”
凤凰:“已经和碧羽说好了,由她去搞定那些鸟,我只负责搞定她。”
它在内府中转了转,满意地踢了踢又长出几片叶子的地参,吓得地参直往地下缩了缩,这才显出身形落在她肩上。
“小爷可是为了你才奉献的自己,不然那只翠鸟哪里肯这么容易地帮着小安,那可是拿小爷身上最好看的两根尾羽做的交换。”
初薇:“嗯嗯,你说的对,你最好了你说啥都对,现在跟我快走,这里有一尊神器,都长出器灵来了。”
几人在偏室里找了半天,只在那个碗上发现一个小型传送阵法,没有发现有什么密室,更没有发现神器的踪迹。
只可惜他们几人没有懂阵法的,根本看不出来这是要传送到什么地方去,只得返回客院再做打算。
谷南风:“不如我们还是分开行动,初薇留在这里继续探查消息,千魅还是去跟踪白鼎始。”
“我们几个出去在风栖城里转转,四处打听打听,没准也能得到什么线索。”
说干就干,在谷南风几人还在讨论是分头行动还是集中行动时,初薇已经放出神识开始探查了。
这次她还解除了屏蔽的声音,一瞬间大量声音灌入耳中。
“好几天都没出鞘了,老子都快锈住了,主人那么勤奋的人,怎么最近懒成这样?”
这是谢青崖的剑。
“搞事!搞事!搞事!”
这是薛怀临的剑。
“我身上嵌了宝石,啦啦啦,我身上融了精矿,嘻嘻,主人还给我保养得香香的,哟嗬!”
这是穷散修谷南风的。
“低调点,别被人发现。”“大哥说的对。”“趁现在在外边多玩一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要上工了。”“大哥说的对。”
这是千魅的双股剑。
“我家未来女主人盘亮条顺人品好,技高胆大心肠善……”
这是秦春来挂在腰间的小丹鼎。
初薇揉揉额头,这还没放到外边去呢,这么多噪音了,烦。
白府之中有许多聘来的修士,法器的声音又各不相同,烦。
她努力分辨着,终于搜索到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那个老东西成天想着重见天日,要是真让它见了,哪里还有如今清静的日子,要我说,它还是在底下埋着就好了。”
“没有我的帮忙,他想出来就是白日做梦,哼!”
这个声音是来自……风栖城的城西。
薛怀临刚刚走到门口,就被后面冲出的初薇给撞了个趔趄:“你是赶着投胎吗?”
初薇远远丢下一句:“去城西!”
城西算是风栖城的贫民区,这里的房屋相对其它地方是最破旧的,却住着城中将近半数的人口。
“今儿太阳不错,再偏点就能照到窗户了。”
初薇不停地在房顶上飞跃,仔细搜索着沙哑声音的来源。
这户不是,这户也不是,声音就在这一片,但她感觉不到一点法器的信息。
一座紧挨着一座的小院里,有好多忙碌的人。
有在家里带着三五个孩子的年轻妇人,有家徒四壁坐在日光下用树枝写字的读书人,有瘦弱的男孩子往水缸里倒挑回来的水,有坐在屋檐下眯着眼睛纳鞋底的老妇……
到底在哪呢?
“今天的水不错,味道甘甜,咕噜咕噜……”
初薇停下脚步,水?刚刚那个倒水的男孩?
秦春来闪身至她身后几步,停下并运气至下盘,腰马合一整个人站得稳稳的。
果然,后背被薛怀临狠狠撞了上来,就知道他是个不靠谱的,还好自己撑住了。
薛怀临揉着被撞疼的鼻子:“搞什么,干嘛突然就停下?”
初薇转身就往回转,谷南风白了他一眼:“你个不知道看路的,要不是秦老板挡住了,就你这身板非把小薇撞出去不可。”
薛怀临还想辩驳一二,看到身前秦春来和身后谢青崖同款眼神之后,老实的把嘴巴闭上了。
小院中,男孩手里紧握着烧火棍,整个人缩在屋前发发抖。
刚刚突然从房顶跳下几人,一个个看着凶神恶煞的……围着他家水缸看。
那可是他家最值钱的东西了,要不是因为实在搬不动,早让他弄出去当了。
薛怀临用剑柄敲了敲缸沿,传来清脆的瓦缸的声音,根本就不是法器的那种金属声。
他怀疑地看了一眼初薇,后者也正一脸疑惑地瞅着水缸。
难道刚刚是她自己幻听了,或者是还有别的院子里也有水?
秦春来朝男孩走了几步,见他实在怕得厉害,就取出一袋银子扔到旁边的窗台上。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初薇反复确认材质,没错,就是瓷的。
一脸失望地对几人摇摇头,重新又跃回到房顶之上,准备去其它地方再看看。
几人刚刚都跳上房顶,沙哑的声音又出现了。
“呼,好险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都怪我太优秀,都伪装成这样了还被人惦记。”
“咱就说,这天底下有谁能想到,一个火属性的神器,能伪装成一个水缸,除了我这个天才还有谁,哈哈哈哈。”
初薇猛得回头看下去,水缸之中波纹一圈圈的飘荡,似乎有人敲击过一般。
她复又跳下去,这次抬脚勾过房下的小马扎坐在缸边,深情地凝视它。
“哎呀我去,这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这个器修看出什么来了?”
初薇取出各种长短法器在水缸上敲敲打打,一会敲敲上边,一会戳戳底部。
“不管你干什么,我总归都是不动的,哼,你就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哎,我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呀,能被你这毛丫头给骗了去?那不能够!”
初薇边敲边和蹲在边上的谷南风聊天:“南风,你说那白府下方的神器得有多厉害吖,咱们怎么都找不出来。”
谷南风一时之间没明白她的意思,她继续说道:“听说那件神器都生出器灵了,器灵那可是集天地之灵气才能生出来的呀。”
边说还边朝水缸挑了挑眉毛。
都是一起打过怪杀过人的交情,谷南风立马心领神会道:“啊,是呢,我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神器,要是能让我见一面啊,我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
初薇:“作为器修,我走南闯北的也见不少仙器,第一次听说世间还有神器,本来就心生向往来的,谁知道竟然找不到它。”
谷南风试探着说:“白家家主还得给它供血,没准这是一个特别嗜杀的坏神器也说不定,找不到可能也是它没脸见你吧。”
初薇感觉到水缸在颤动,继续说道:“也对,做为天地间的唯一神器,还得靠喝血过日子,说出去会被天下法器笑掉漆的。”
沙哑的声音突然高声响起:“放屁!那老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好货,但也绝对不是那等喝血的邪器!”
随着声音水缸里的水渐了开去,秦春来早就护着男孩打开屏障,谢薛两人凭借出色的身手躲得远远的,只有躲闪不及的两人被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水缸跳至空中叫嚷着:“他哪里是天下唯一的神器,最多也只能算天下唯三的神器罢了!”
“还什么最厉害的,狗屁,没有我他连露面都不能够,最个毛啊最。”
声音说完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又重重地落回到地上,装着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的水缸。
“晚辈初薇,见过神器前辈,还望前辈现身一见。”初薇深深行了一礼。
水缸晃了晃,知道再装也没用了,丧气道:“你不就是想找那个老东西嘛,我告诉你方法就行了,不管它那里有什么阵法屏障,统统不耐火攻,你用世间难寻的烈火去焚准可以。”
初薇:“凤凰。”
凤凰对着水缸张口就是一团火,水缸晃得更厉害了:“凤凰离火?竟然真的是凤凰离火?难道今日就是老夫我重出江湖的日子?”
众人只见火焰中水缸越缩越小,最后竟然缩成一个钵状的神器,稳稳地落在初薇的掌心。
同时,地动不止,附近房屋皆是年久失修,不少已经墙体有些开裂。
谢青崖和谷南风乘飞剑飞至高空,用灵力化屏障护住城西大片民居。
神钵叹道:“走吧,这是他感应到我解除禁制,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也该去见见那个老东西的。”
白府,家主住处的院墙房屋全都倒塌了,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一个大坑。
白鼎始站在深坑边上,把颤-抖的手背在身后,面上一片平静地处理着善后事情,将府中人员全部转移,同时让城中居民收拾东西也准备撤离这里。
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头在子孙的搀扶下走过来,还没站稳就抬头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鼎始生生受了这一巴掌:“三叔公这话是何意,如今可是地动,与我何干?”
老头又抬手准备打第二掌,被白鼎始攥住手腕:“刚刚那一巴掌是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如今我才是家主,容不得你再三挑衅。”
三叔公白照季恨恨道:“你就算是家主,也是我孙子!我就管得了你!”
白鼎始一把甩开他的胳膊,用力之大把白照季甩得差点没站住。
“在你们为了家庭财产把我献出来的时候,我就与你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这些年你们借着我的名义在族里沾了多少光,拿了多少东西,我都没和你们计较。”
“如今竟然还想管到我头上来,做梦去吧!”
白照季气得脸颊通红颤着手指着他:“逆子!那些早就都过去了,我现在问的是这地动是怎么回事!”
白鼎始突然笑了起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地裂了,下面的东西要镇不住了,它要出来了。”
白照季惊得后退几步:“这如何使得,你快,快让它回去,还愣着干什么再放点血给它,快啊!”
白鼎始牵住他握拐杖的左手,凑过去温声道:“其实这些年我早就试过了,什么必须得有家主献祭才能镇住,全是胡扯,只要是白家血脉统统都可以。”
“趴在我身上吸了这么多年的血,你也该替孙儿偿还一二了,我的……爷爷。”
随着最后两个字的说出,手上一用力,白照季朝着深坑踉跄几步掉了下去。
“啊……”
凄惨的叫声回荡在场每个白家人的耳边,牢牢揪住他们的心口,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