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树的第一片落叶飘到掌心时,我数清了上面的纹路——728条,每条都散发着微弱的银光。
\"记忆脉络更清晰了。\"我将叶片举到阳光下,那些纹路便投射出微缩景观:青木家的祖祠重建了,赤炎家的熔炉重新点燃,孩子们在新树庇护下追逐打闹...这三个月来,新树净化过的区域每天都在扩大。
石大力用斧头柄轻叩树干,新树便垂下枝条,在他残缺的左臂断口处缠绕生长,很快形成一条木质义肢。\"比上次灵活多了。\"他活动着新手指,斧柄上的嫩芽已经长成小树苗,\"但东南矿区又出现了黑根。\"
苏璃从冰晶屏风后转出,她的左臂如今完全由流动的冰髓构成,正散发着寒气:\"今早巡逻队传回影像。\"她挥手凝出立体投影,显示矿坑深处有黑色根系在蠕动,\"和上次不同,这次它们学会了伪装。\"
投影放大后,我们看到那些黑根表面覆盖着普通苔藓,直到巡逻队员踩过时才突然暴起。幸好新树提前预警,没人受伤。
\"第七次了。\"林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戴着特制的眼罩遮住右眼,手里捧着青铜罗盘,\"黑根出现的位置连起来...\"她将罗盘放在桌上,指针自动旋转,投射出地图线条,\"四个反向的世界树图案。\"
我们同时沉默。这个图形太熟悉了——正是终焉之战前,白夫人准备大型仪式时绘制的阵图。
新树突然摇晃,落叶如雨。树干上的楚月面容浮现,她如今已长成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样貌,银纹化作枝叶装饰:\"哥哥,来看这个。\"
树皮分开,露出内部流动的银色液体。当我的树化右手探入液体,意识立刻被牵引至地底深处——在新树根系最密集处,一团黑色物质正在脉动。每次搏动都释放出微小孢子,有些孢子已经附着在新树根须上,长出倒刺般的绒毛。
\"它在学习抵抗进化。\"楚月的声音在意识中回荡,\"更可怕的是...\"
视野突然切换。我看到某个新建的村庄里,几个孩子围坐在井边。其中一个女孩突然抬头,左眼闪过七彩光芒。
意识回归身体时,我浑身冷汗。苏璃立刻凝出冰晶贴在我额头:\"看到什么了?\"
\"白夫人的孢子。\"我攥紧那片728纹路的树叶,\"已经有人被感染了。\"
林玥的青铜罗盘突然疯狂旋转。她摘掉眼罩,露出已经恢复大半的右眼——瞳孔边缘有一圈极细的银线:\"有东西在呼唤我...\"
话音未落,她的右眼突然流血。血液不是红色,而是银中带黑的粘稠液体。液体落地后竟蠕动着形成微型人偶,赫然是白夫人的轮廓。
石大力一斧劈碎人偶,黑血却溅到新树根须上。被沾染的根须立刻变黑,迅速向主干蔓延。楚月发出痛苦的呻吟,树干上的面容扭曲起来。
\"不是孢子!\"我扑上去用树化右手按住感染部位,\"是记忆金属的变种!\"
掌心传来灼烧感。当我把手拿开,发现黑色已经褪去,但掌心的世界树纹路少了北极星位置的标记。更糟的是,脑海中突然涌入陌生记忆:
一个穿白袍的背影站在世界树幼苗旁,正在将七枚晶体埋入土壤。当他转身,露出的却是我的脸。
\"楚阳?\"苏璃摇晃我的肩膀,\"你脸色很差。\"
我还没开口,地面突然震动。远处传来轰鸣,东南方向升起黑红相间的光柱。罗盘显示那里正是反向世界树图案的\"树心\"位置。
\"矿区...\"石大力的木质义肢开始生长新芽,\"黑根是诱饵!\"
楚月的树干裂开一道缝隙:\"来不及了...它们唤醒了她...\"
缝隙中飘出一缕银光,在我们面前展开画面:矿坑深处,工人们正机械地排列黑根,将它们拼成某种祭坛。中央跪着那个眼闪七彩的女孩,她手中捧着的,赫然是当初白夫人使用的《创世回声》古籍残页。
\"不是复活。\"林玥颤抖着摸自己的右眼,\"是唤醒...她一直沉睡在...\"
\"被污染的记忆金属里。\"我接上她的话,突然明白了一切,\"我们以为净化了世界,其实只是把白夫人打散成更小的单元。\"
新树剧烈摇晃,所有叶片同时显现出728纹路。纹路投射出的不再是美好景象,而是各地潜伏的危机:水源中的银色微粒,孩童梦游时画出的诡异符号,甚至新树自身某些根系上不易察觉的黑点...
楚月的面容开始模糊:\"哥哥...我坚持不住了...\"
苏璃当机立断:\"必须去矿区。\"她的冰髓左臂延伸成剑形,\"趁仪式未完成前。\"
\"不行。\"我按住她,\"那正是她想要的。\"转向楚月,\"你能暂时隔离污染吗?\"
树干上的面容痛苦地扭曲着:\"最多...三天...\"
\"足够了。\"我看向自己的树化右手,\"我知道初代把净化程序藏在哪里了。\"
石大力突然用斧头划开木质义肢,里面流出银色树液:\"你是指...\"
\"世界树真正的核心。\"我指向地下,\"不是新树,而是最初那棵的残骸。\"
林玥的右眼再次流血,但这次她强忍疼痛:\"需要引路人吧?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找到...\"
\"已经在了。\"我轻触她流血的眼角,银黑混合的液体竟自动形成微型箭头,指向东南,\"你体内的污染,会成为我们的地图。\"
新树突然落下七片特殊树叶,每片都完美对应我们七人的能力印记。当树叶接触各自对应者的皮肤,立刻融入其中。
楚月的声音越来越弱:\"这是临时防护...三天后如果没有净化...\"
她没有说完,但树干上浮现的画面说明了一切——新树完全黑化,树冠上结满七彩晶体果实,每个果实里都蜷缩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会的。\"我将掌心贴在她逐渐黯淡的面容上,\"这次我们走另一条路。\"
苏璃冰结出门径:\"先去准备装备?\"
\"不。\"我摇头,\"先去青木祖祠地下的禁室。初代在那里留了东西...\"
当夜,我们借着月光潜入祖祠。就在打开禁室石门的瞬间,林玥的右眼突然自动映出一段隐藏文字:
【当第八次轮回开始时,记得看看谁不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