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用过如此盛宴后,真让人舍不得离开呢。”塔莉萨轻拢发丝,双臂如撕开帷幕般向两侧舒展,在众目睽睽之下仿佛将现实世界的经纬生生扯裂。魔法能量在撕裂的虚空中噼啪作响,流转的奥术光辉令人目眩神迷。这位首席奥术师施法完毕后侧身让开,向自己的游侠部队威严挥手,弓箭手们立刻排成纵队跃入传送门。
赞达拉港正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阴霾散尽的天空下,海上商路再度畅通无阻。邦桑迪的神殿已开始重建,这位死神在纳兹米尔保卫战中的英勇事迹传遍整片大陆,吸引着无数朝圣者与祈求者涌向他的圣地。虽然尚未恢复全盛时期的力量,但塔兰吉女王明白这只是时间问题。她自己的身体也已基本康复——至少表面如此。吉安娜袭击王城留下的心灵创伤仍在隐隐作痛,不过没关系,那个姓普罗德摩尔的女巫迟早要为自己的暴行付出代价。如今塔兰吉深知这场战争需要耐心周旋,更明白未来的战役中她将不再孤军奋战——新盟友会与她并肩而立。
“感谢盛情款待,亲爱的。”塔莉萨用指尖轻轻捏了捏女王的手背,“记得尽快来奥格瑞玛做客。议会想与你商讨要务,而我嘛……定要带你领略符合你品味的种种乐趣。”她唇角扬起狡黠的弧度,“简而言之,让你体验部落之都的万种风情。相信我,奥格瑞玛最好的去处我都了如指掌。”
塔兰吉郑重颔首:“您拯救了我的城市,首席奥术师。您的魔法造诣令我永志不忘,我承诺会尽快造访奥格瑞玛。”
“那便说定了。”
塔莉萨退到一旁,等待其他宾客向女王道别。浑身缠满绷带却精神矍铄的泽坎正被萨尔搀扶着蹒跚走来——尽管庆功宴上这个兽人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但塔兰吉仍能察觉他心底压抑的愤懑。让纳塔诺斯·凋零者逃脱显然令他怒火中烧,只是强撑着不在人前失态。
“我们尊贵的大使来了。”塔兰吉展露明媚笑颜,“该如何报答你的英勇与忠诚呢?”
“来个香吻?”泽坎咧嘴傻笑,随即因扯动伤口倒抽冷气,“还是算了,我现在全身都是结痂的脆皮。总之荣幸之至,陛下。期待下次重逢。”
女王凝视着他满身的绷带,蹙眉轻叹。
\"药膏带了吗?那些特制的敷料可没忘吧?\"女王佯装恼怒地挑眉,指尖轻轻戳了戳兽人裹着绷带的胸膛,\"快回答,别让臣民们看见他们的女王如此忧心忡忡。\"她忽然压低声音,翡翠般的眼眸里漾起涟漪,\"至于重逢之事......\"鎏金指甲划过泽坎臂甲上的部落徽记,\"待赞达拉子民重拾希望,待破碎的信任重新弥合,我自会带着御医团队亲赴奥格瑞玛——毕竟某个伤员总爱逞英雄。\"
萨尔突然上前,古铜色的手掌如铁钳般握住她的手腕。这位传奇战士的触碰带着熔岩般的热度:\"部落已然重聚,狩猎之时将至。\"狩猎——这个词让塔兰吉脊背窜过一阵战栗。追捕希尔瓦娜斯·风行者?想到要搜遍艾泽拉斯的每个角落,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来。更不必说还要安抚民心、调和部族矛盾......但既已立下血誓,此刻的部落正需要她,正如昨日她需要部落的援手。
\"啊!\"她突然转身,鎏金长袍在阳光下划出耀眼的弧线,\"想必诸位不介意多带位同行者?\"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群,精准锁定了那个身影——塔亚奥正把玩着骨制飞镖,新换的赞达拉华服与残留的古老饰品在她身上奇妙交融。这个曾被称作\"暗影猎手\"的女战士,此刻发间垂落的金饰正随着轻笑叮咚作响。
\"她将作为我的耳目。\"塔兰吉抚过塔亚奥肩头的部落绶带,\"就像泽坎之于您。\"
萨尔喉间滚出低沉的笑声:\"要不是这位女士,凋零者的陷阱早把我们炸成碎片了。\"他接过塔亚奥抛来的毒镖,手法娴熟得令人心惊,\"欢迎加入狩猎队,小姐。\"
\"而我叫泽坎!\"年轻的巨魔突然插嘴,试图挺直缠满绷带的胸膛却疼得龇牙咧嘴,\"说真的,绷带下面藏着张帅脸......等烧焦的头发长出来的话。\"
当三人身影融入夜之子传送门的光晕时,塔兰吉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王宫广场突然变得空旷起来,仿佛有人抽走了所有声响。
然而女王永无停歇之时。在拉斯塔哈禁卫的护送下,塔兰吉踏上了返回达萨罗的漫漫长路——她坚持徒步而行,与子民同行。刚走到港口通往上层区的阶梯前,一个约莫七岁的巨魔女孩突然灵巧地绕过卫兵冲了过来。禁卫们正要阻拦,却被女王摇头制止。
\"让她过来。\"塔兰吉单膝跪地,鎏金长袍在石阶上铺展如莲。
女孩将一朵揉皱的紫色小花塞进她掌心:\"给你。\"
\"多珍贵的礼物啊。\"女王用指尖抚过花瓣上未干的露水,\"虽然不知是否配得上这份馈赠,但我必当竭力而为。\"
\"阿妈说你不配!\"女孩突然攥紧背后的双手,像背诵教条般绷着小脸,\"她说你要逼我们都拜邦桑迪......求你别这样!我更喜欢贡克!\"
塔兰吉轻笑出声,金饰随着她倾身的动作叮咚作响:\"当然,兽群之主谁不爱呢?我们该为他献上更多祭品,日日唱诵赞歌——\"她突然托起女孩的下巴,让那双不安的眼睛直视自己,\"但要让战士茁壮成长,要让沃野渔获丰饶,要令赞达拉永享安康,孩子,我们需要每一位洛阿的庇护。\"女王从腰间解下缀满骸骨的占卜串链,\"就连邦桑迪也......\"
\"所以阿妈错了?\"女孩咬住嘴唇,尖指甲抠进了掌心纹路。
塔兰吉将串链缠绕在女孩腕间,骸骨碰撞声如细雨敲窗:\"去告诉令堂:进谏的耳语会来自所有洛阿——我以王冠与船锚起誓。\"当女孩欢呼着跑开时,暮色已为港口的青铜像镀上暗红。
待到答尽港口商贩与集市民众的询问,王宫长廊的夜合花已次第绽放。侍女们正拆卸庆典装饰,远处传来祭祀鼓沉闷的余韵。踏进寝宫时,塔兰吉摘下王冠放入天鹅绒衬里的乌木匣,转身却险些打翻银质水盆——邦桑迪的身影正在露台的紫雾中若隐若现,骷髅面具下传来蜂蜜般黏稠的低语:
\"小女王啊,你倒是很会替我......广结善缘?\"
\"今天你对那小女孩说的漂亮话,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塔兰吉环抱双臂,金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难道你不认同?\"
邦桑迪耸耸肩,指骨在面具上敲出空洞的回响:\"我们早有约定——你护我周全,契约便算完成。小丫头,死神从不食言。\"他双手虚握,掌间骤然涌现幽蓝暗芒。能量如毒蛇缠绕臂骨,渐渐凝成半透明的幽灵匕首。寒气瞬间席卷寝宫,刀刃周围萦绕着来自冥界的絮语。
\"来,\"洛阿将匕首递向她,\"斩断这枷锁。\"
诱惑的低语在耳畔响起,但女王却退到床榻边揉起酸痛的脚踝:\"我改主意了。\"她突然抬头,露出狡黠的笑,\"那孩子说得没错——你得学会和其他洛阿分享权柄。\"丝绸床幔随着她的动作荡漾,\"没错,你是王权守护者。但若继续独揽大权,终将无王可护。\"
死神的笑容突然扩大。
\"呵...丰收之事我确实不在行。\"他手中的匕首开始消散,\"只要这不是什么新把戏——\"
\"够了!\"塔兰吉猛地拍打床柱,\"我受够阴谋诡计了。\"她扯开发髻,黑发如瀑布倾泻,\"但我们可以互相成就。我不傻,知道危机远未结束...\"鎏金指甲深深陷入锦缎,\"这次我要按自己的方式掌权。\"
\"我依然是王权洛阿?\"死神眼中鬼火炽烈。
幽灵匕首彻底消融,暖意重回房间。
\"当然。\"
\"那么...\"邦桑迪躬身行礼,再抬头时眼中蓝焰已化作深紫,\"记住警告,小女王。\"他的声音突然渗入骨髓,\"赢下战役不等于赢下战争。\"
塔兰吉突然抱住双肩颤抖:\"别用这种语气...我害怕。\"
\"怕就对了。\"死神抚过面具的裂痕,突然侧身让开。露台上,某个熟悉的银色身影正逐渐清晰——
\"最后送你件礼物。\"他眨眨眼,\"虽然你现在累得像具骷髅...但这次你定会谢我。\"
诗曰:
魂兮归来泪阑干,父女相逢梦亦难
玉阶空抱寒烟影,金阙犹闻夜雨叹
那幽灵眼中噙着泪光,虽知是幻影,泪珠却分明在月下闪烁。\"塔兰吉,我的孩子...\"拉斯塔哈王张开双臂,铠甲上的黄金鳄鳞犹自生辉。女王再顾不得威仪,踉跄扑向前去,却只揽住满把清霜。
\"莫哭。\"先王虚抚女儿面颊,指尖漾起涟漪般的幽光,\"为父早知你能承此大业。\"见女儿咬唇不语,幽灵朗笑道:\"赞达拉万世一系,岂因小挫失民心?\"
忽有阴风过殿,先王魂魄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邦桑迪自露台阴影中厉声道:\"冥界异动!有言速陈!\"
拉斯塔哈王按住心口,身形却愈发清晰:\"痴儿,何谓明君?\"不待回答便自答:\"不过是后人碑碣上的虚名罢!\"幽灵抬手欲触女儿金冠,终是穿透而过,\"你历劫弥坚,为父...恨不能亲授机宜。\"
\"父亲日日都在教我。\"塔兰吉攥紧浸透泪水的绶带。
邦桑迪忽指向沉沦残阳:\"幽明殊途。\"
先王最后凝视女儿,魂火在眸中烈烈燃烧:\"记住,你不仅是我的骨血...\"余音渐散于暮色,\"更是赞达拉命定的君王!\"
\"女儿明白。\"
\"珍重,我的小蜥蜴。\"
晚风卷着帕库花粉掠过庭院时,塔兰吉正独自立于先祖画卷前。林火已熄,明日还要召见议会,还要安抚请愿的氏族长老...
王图霸业终须继
父训师承永不忘
毕竟这女王重任,正是:
烽烟未尽理国事
泪痕未干又整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