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要不再来点?他家的分量是有点少。”江宁看三人碗里的饭都快见底了,干体力活,饭都得多吃一点。
王娟和杨盼儿两人也不扭捏,大方的说吃饱了,今天大早上的就出来了,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
江宁看她俩是真的吃不下,只给杨明又要了一碗米饭,几人又闲聊了几句。
他突然想起过年时送给张栋家孩子的那套衣服,听张哥说就有不少人打听在哪里买的。
还有前段时间,方荣结婚时,女方嫁妆里就有好几个绣花的枕套,也都是高价请人家绣的。
刚才那个手帕的绣工,比这些可市面上可强多了,便对杨盼儿说:“你要是有时间,可以绣一些小物件放我这,我找人问问。
或者你要有绣好的枕套啊这些,还可以给你问下销路。”
“有的有的,我那里还有好几件绣好的,但放在知青点了。”
“没事,这事急不了,你有空了再拿来给我,就行。”
四人吃完饭,走出刘师傅家,杨盼儿犹豫了下,突然小声的说:“江宁,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什么?”
“关于许慧的事,她这次回去过年,情况不怎么好,和我差不多,所以回来想找个人嫁了,就想争取一下你。
上次她应该是来找你了吧,回去哭了好几晚,对你已经没那心思了,你……”
后面杨盼儿就没说了,眼神黯淡下来,嫁人的想法,她曾经也有过很多次,这三年的下乡生活实在太苦了。
每天都要下地干活,那活又苦又累还没有盼头,纤细的手指早已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脸也被晒得粗糙,现在的自己就跟那村里的姑娘差不多,可能还不如人家呢。
家里更指望不上,她哥还盘算着用她换彩礼,在她心里她已经没有家了,但她更清楚,男人是靠不住的,村里就有好多姑娘,嫁了人反而过得更加的凄苦。
所以即便再苦再累,她都在咬牙坚持着,不肯随便找个人就把自己嫁了,这次来找江宁,就是想着自己好歹会些刺绣手艺,或许就是一条出路。
江宁前面就有猜想过,应该是她回去过年经历了什么,对许慧的事他深表同情,但帮不了,还得避嫌,只能礼貌性的说:“我知道了,谢谢。”
杨明和王娟还要去邮局寄信,江宁把他们三个送到公交车站,就直接回了厂里。
傍晚的夕阳将半边天染成橘红色,江宁随着下工的工人们一起走出厂门,环顾了下四周,沈越没来接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一整天,他偶尔也会想起沈越,很想和他多待一会。
但他本来就够显眼了,再加上沈越,那回头率都不用说,特别是其他工人的侧目、窃窃私语,他是遇到一次烦一次。
这个年代,低调一点是好事。
回到屋里坐在桌前,江宁意识沉在空间里的那几个书架上,这上面放的全是,他从废品回收站里找到了书。
翻了一圈,都没有关于刺绣的,看来只能等后面再说了,到时候再一起问一下李芳,无聊的发了一会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眼皮也越来越沉,都快趴在桌上睡着了。
江宁看了下表——七点,想了想把门反锁,从空间里拿了平板出来,玩了将近快一个小时,才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
沈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眼里带着歉意和心疼:“抱歉,今天有事耽搁了。
饿了吧?走吧我们去吃饭。”
两人就去了附近的刘师傅家,沈越一边给江宁夹菜,一边说起今天的事。
原本他都打算好了去接江宁的,但胡红星他们的事又有了新的进展,涉及到割尾会就很麻烦,几个部门都怕时间耽误久了又出新的岔子,派人把这事赶紧了了。
最终处理的结果是:李金水虽然并非蓄意谋杀,但导致了胡红星三人死亡,被革职,现在拘留在派出所里,后面就是两年的劳改。
然后是赔钱的事,李金水在割尾会干了这么多年,手里攒了不少好东西,光明面上的存款就有一万多,不过被压了下来,割尾会的做主出面来调解后面的事。
胡红星家赔了一千,洪大军因为没结婚,父母早亡,割尾会就给他办了场体面的后事。
至于洪杰家,沈越冷笑一声:“洪杰他老娘,一听赔偿有四百多,把钱全攥手里,说她能带着前头的小孙子过,要把儿媳妇撵出去。”
“这老太太不是慈眉善目的吗?”江宁皱了皱眉问,洪杰他娘在村里口碑还挺不错。
他就曾经听过好几次,村里婶子、小媳妇说她人好,对儿媳妇也是嘘寒问暖的,这儿子一死,还真是原形毕露了。
“表面功夫罢了,村里这种事多了去了。洪杰天天不着家,还打媳妇,家里家外、田里活计全靠这媳妇操持,老太太当然得哄着点。”
江宁听了心里一阵发堵,洪杰他媳妇他见过,听说才二十岁上下,但她看着就已经有几分老态,粗糙的双手,蜡黄的脸色,还有脸上脖颈上经常露出来的伤痕。
虽然说才嫁进去一年,但什么活都是她干,伺候老人、孩子,还要经常忍受丈夫的毒打,现在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像洪杰媳妇这样的女人还不是少数,这个年代的女人都太苦了,即便遭遇家暴也很少离婚的——回娘家会被说闲话不说,往往很快又会被安排改嫁。
“那她后面怎么办?回娘家了吗?”江宁继续追问?
“割尾会急着平息这事,自然不会任她胡来。”沈越给他打了一碗汤,“几个干事连吓带唬,最后给那媳妇分了一百块,让她要么回娘家,要么在李家村自立门户。\"
这样也好,其实李家屯可以,村长和老支书人都不错,这些事只要你找村干部那去求一求,村里都会管,就怕的是她立不起来,那就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