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珠砸落葬骨岭黄土,溅起层层泥霰。叶年年矫若游龙,穿梭于榛莽之间。雨水沿她鬓角凝成玉珠,蜿蜒滑过芙蓉面颊。其目灼灼,凛然盯住谷口幽隘。这是青峰镖局车马必经之咽喉。
忽闻风啸中传来隐隐辚辚之声,似千军踏沙,又似万马践冰。蹄铁叩地之音渐次分明,雨幕里夹杂着车轴呻吟、缰绳颤鸣。叶年年剑眉倏竖,素手攥紧青玉剑柄,低声喝道:\"动手!\" 话音刚落,就见两侧崖壁藤蔓簌簌而动,丐帮弟子纷纷抬手。
十数道麻绳自蒿草丛暴起,恍若地底黑蟒腾霄,横亘古道。为首骏马猝不及防,前蹄撞上铁索,悲嘶声裂雨幕。畜力遽止,车厢如断线风筝前冲,辕木喀喇折断。车内茶叶箭簇散落一地。后续车马避无可避,连环相撞。
“杀!” 叶年年一声令下,率众冲出雨幕,向着车队疾驰而去。
张十三原本坐在车辕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险些摔出车外。
只见三枚飞蝗石转瞬袭来,张十三腰腹猛然拧转,长刀反手劈出,硬是将之劈偏半寸。三枚飞蝗石擦着他耳际钉入树干,木屑混着碧血噗地炸开。
“弟兄们,别怕!是丐帮的人,跟他们拼了!” 十二名赤膊镖师登时甩出锁链,青铜铃铛在暴雨中撞出清越声响。缠着铁链的竹节钢鞭、雁翎刀、判官笔在雨幕里织成罗网,硬生生将丐帮弟子的冲击势头截住半息。
叶年年剑走偏锋,剑脊贴着铁鞭链斜削而上,将镖师的阵型削出一丝破绽。不及喘息,张十三的长刀已横斩而至。
“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坏我们的好事!”张十三刀势迅疾,陌刀裹着全身劲力劈向叶年年左肩。叶年年却丝毫不惧,闪转腾挪间,剑招变幻莫测,或刺其咽喉,或削其手腕,招招致命。
“哼,多行不义之事,你们早该想好自己的死期!” 叶年年冷哼一声,凤目含煞,青玉双剑骤起寒芒。其剑如秋水生烟,连绵不绝,剑光竟似借着雨幕扩大了数分,逼得张十三步步后退,衣襟尽染血雾。
谷口喊杀声如雷,双方各施兵器,相撞间溅起星火万千。雨水混着血水,在沟壑间蜿蜒成赤蛇,泥泞中蹄印叠叠。
只见那魁梧镖师枪尖舞动得如同毒蟒吐信,寒芒逼得丐帮弟子连连闪避。却见后者足踏天罡,棍影如山岳倾轧,忽借雨势凌空跃起,携雷霆之势劈下铁棍。镖师仓促横枪,金铁交鸣声中,枪杆竟弯如满月,虎口震裂,血珠溅湿玄甲。
抬眼再观,又有手持柳叶刀的丐帮弟子身形若柳絮乘风,刃光翩若蝶翅。两名镖师刀锋闪动,却始终未能劈中衣角,刀是越挥越急。忽见少年眸中精芒骤现,刀光一闪,破风声中便有一镖师臂膀血线迸裂,赤蛇蜿蜒浸透缁衣,痛呼未绝,少年又化影遁入雨幕。
此间腥风扑面,兵器铿鸣与惨嚎声交织,漫天霡霂皆染红尘浊气。
葬骨岭谷口,狂风挟着暴雨呼啸而过,压迫着整个战场。焦灼的战斗似一张无形巨网,正向着镖师们收紧。
\"弃车!退!退!\"眼见大势已去,张十三只得呼喊着命镖师们弃了车马,且战且退。手中的兵刃不免乱了章法。虎口迸裂的长刀在丐帮弟子潮涌般的身形中翻飞,刀光散乱有如残雪,竟是有些力不从心之相。他恍惚看见雨幕里映着,自己初入镖局陆鹭赠他的那柄崭新长刀——如今刃口已卷如秋叶,握柄处缠的牛皮早被血汗泡得发黏。
跌跌撞撞转过豁口,却不想等在前路的尽是绝望,数块巨岩将谷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张十三仰首望天,喉间哽着半句未成的咒骂。阴云恰在此刻散去,阳光将谷口巨岩上的水渍照得明晃晃。
“老天爷不让我们走,那我们就不走!”他猛地咬紧牙关,周身肌肉紧绷,似有一股决然之气从体内迸发而出。“兄弟们,随老子回去杀了这帮臭叫花子!”
张十三手中长刀一挥,带起一阵狂风,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叶年年狠狠劈去。刀光闪烁间,恰似一道闪电划过雨幕。
叶年年不敢大意,美目之中寒芒一闪,冷哼一声,“垂死挣扎!”
她侧身一闪,转瞬欺身上前,手中的剑如灵动的游龙,再次刺出,剑势快若奔雷,直取张十三的咽喉。
张十三面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他匆忙横起长刀,全力抵挡这致命一击。
预想中“当” 的一声巨响没有传来,却是叶年年暗施巧力,小剑顺刀而上,削向张十三虎口。
张十三弃刀俯身,意图换手持刀再战,却被一名丐帮弟子瞅得空档。那弟子猎豹跃,长棍带着呼呼的风声,狠狠砸向张十三的后背。
张十三心中一紧,待要躲避已是不及,只得强挺身形,接下这霹雳一击。
噗嗤一声钝响,丐帮弟子兵刃重重击在张十三脊骨之上。痛楚如电走经脉,霎时遍袭周身。他踉跄数步,喉间似哽铁砂,呛出一口血沫溅落泥淖,映出鲜红的树影。
张十三双目瞪得如同铜铃,血丝缠瞳恍若困兽,怒焰焚胸却难啸啼,唯余嘶哑低吼。长刀脱手坠地,溅起泥星,手中虎口已颓然松垂。
已见无路可退的镖师们见得此状,再无战意。霎时之间,兵刃弃置之声不绝于耳,有跪地叩首,哭告求饶之语断续混入风声。
叶年年敛剑入鞘,剑上残血淅淅沥沥凝成珠坠。抬眼望去,谷口车辕残骸横斜,焦烟袅袅萦于碎木;兵刃散落一地,刃面寒芒映水光;血水蜿蜒成溪,顺着沟壑爬向低洼处。
“把他们都绑起来,仔细搜查车上的弩箭,一支都不能放过!”叶年年音若冷铁,破云穿风。众弟子领命,各司其职。
“小心!”一侧丐帮弟子忽地扑倒叶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