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章为人,是最不喜欢拉帮结党的,他无法预料背后这只操控他快速破获此案的人,究竟是为私仇,还是为皇权党争,又会不会以此事为要挟,让他为他们所用。
谢章一咬牙,决定明日一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禀明圣上,绝不给任何人拉他上贼船的机会。
这么想着,谢章立马离开大理寺赶回家,准备写一份详细的折子。
谢章虽然是大理寺少卿,但他生活节俭,住在上京城中最普通的甜水坊巷子里。
家中除却一个浆洗的婆子,外加一个书童兼马夫就没别的人了。
谢章推开家门,径直去了南面的书房,灯点上,一股寒意直窜谢章脊背,他立马要拔刀,就听身后传来男子恭敬的声音:“恭喜少卿大人成功破获投毒谋逆案。”
谢章转身,看向站在屋内的,一身黑衣劲装,戴鬼脸面具的高大男人。
男人虎背蜂腰螳螂腿,一副标准的锦衣卫仪态,可气质却和锦衣卫截然不同,倒让谢章想到了二十年前,他初到上京时,偶遇到的花朝长公主的黑影卫。
“是你送来的那些证据?”谢章问。
“是我主下令,让在下来协助少卿大人破案。”男人回答道。
“少在本官面前含糊其辞,你主又是谁?常言道无利不起早,你们什么目的?丑话说在前头,谢某人不结党,不为任何人办冤假错案!你们若存了这样的心思,就趁早打消吧,要么一刀杀了谢某,要么谢某明日就入宫禀明圣上!”谢章义正严辞道。
奎肆心里一惊,居然被小姐说中了,谢章这一根筋的家伙,放着马上唾手可得的高官厚禄不要,居然真要去和狗皇帝坦白!
“大人误会了。”奎肆沉声道,“我主人深知你为人,知道二皇子谋逆一事,这朝堂之上除却谢章大人敢如实调查,怕是再难找到第二人。因此才敢把多年前调查到的罪证,交到您的手上,我家主人既不会让你办冤假错案,也不想和您结党。非要说她有什么目的,那便是希望您能高升到更有话语权的职位去!”
谢章半信半疑。
这世间真会有不图己利,一心为陌生人打算的人?
他虽然不入名利场,却看过太多名利场中的丑恶嘴脸,谢章不敢信。
“盼着我高升,不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能用今日之事来谋求更大的算计?”谢章冷笑。
“大人不必如此促狭,我主人希望您登高位,是因为知道您的为人品行,也知道这些年为伸张公义,您撞过多少次南墙,又多少次失败告终。您心中报复,一个少卿之位是无法实现完成的!我主人说,与其让尸位素餐者在高位中饱私囊,不如送您青云直上,至少您是真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奎肆沉声道,“主人知您宁折不弯,就怕您觉得她别有用心,这才让在下深夜前来表明心迹。至于您要不要握住这次高升的机会,要不要去找陛下严明,决定权在您手上。”
说着,奎肆抱了抱拳,压根不等谢章回答,直接翻窗走了。
谢章追出去,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他侧目,陡然发现,这几日忙碌见底的水缸又满了。
寒风瑟瑟,他看着那缸清冽的井水,心道别人讨好金银财帛,这人倒好,给他挑了一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