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
石云的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
他的胸中,滔天的怒火与极致的冷静,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不再是那头被仇恨冲昏头脑的野兽。
他是猎人。
一个身处绝境,却依旧在寻找反噬机会的顶级猎人。
“告诉齐动础,”石云的声音,通过通讯器,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了那个狙击手的耳朵里,“学生,要出师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他没有继续向上攀爬,那等同于把自己变成一个活靶子。
他身体猛地一荡,如同一只巨猿,抓着滚烫的钢梁,朝着侧面的一家体育用品专卖店的橱窗荡去!
“砰!”
他用双脚,狠狠地踹碎了早已被高温烤得脆弱不堪的玻璃!
整个人在漫天飞溅的玻璃碎片中,滚进了店内!
狙击手的视野,瞬间丢失!
“掩护我!”石云低吼一声。
下方的三名夜枭队员心领神会,立刻朝着六楼狙击点的位置,展开了精准的火力压制!
哒哒哒!
子弹咆哮,虽然无法穿透坚固的楼层,却成功地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让他无法肆无忌惮地转移阵地。
店内,石云一个翻滚起身,目光如电,飞速扫过货架。
棒球棍、哑铃、网球拍……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排展示用的专业攀岩设备上。
绳索,岩钉,手握器。
他的脑中,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抓起一捆最粗的登山绳,将一端的锁扣,死死地卡在一个用来展示汽车的巨大承重架上。
然后,他将另一端,缠在了自己的腰间。
“队长,你要干什么?!”下方的队员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惊呼出声。
石云没有回答。
他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抱着一捆棒球,冲到被他踹碎的橱窗边缘,看了一眼六楼那个狙击点的大致方向,然后,他用尽全力,将手中的棒球,一个接一个地,朝着斜上方的天花板,狠狠砸去!
砰!砰!砰!
棒球撞在天花板上,弹射,翻滚,发出各种杂乱无章的声响。
这是在……混淆视听!
他在用这种方式,干扰狙击手对声音的判断!
就在他扔出最后一个棒球的瞬间,他整个人,如同一发出膛的炮弹,从三楼的橱窗,一跃而出!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这是自杀!
然而,缠在他腰间的登山绳,在绷紧到极限的刹那,将他下坠的趋势,硬生生转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向上的摆荡!
他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荡过了燃烧的中庭,朝着六楼的外墙,狠狠地撞了过去!
那个狙击手显然没料到石云会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发起攻击!
当他从混乱的声响中反应过来,调转枪口时,石云已经像一颗陨石,撞破了六楼外墙的玻璃!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十米!
狙击手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下意识地就要扣动扳机。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石云在撞入楼层的瞬间,身体在地上一个翻滚卸力,手中的一根撬下来的钢管,如同标枪般,脱手而出!
“噗!”
钢管精准地、蛮横地,贯穿了狙击手的喉咙,将他整个人钉死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到死都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用这种方式来战斗。
解决了最后的威胁,石云甚至来不及喘息,一脚踹开电影院厚重的大门。
一股更加浓郁的黑烟,扑面而来。
“咳咳……救命……”
“妈妈……我怕……”
孩子们微弱的哭泣声和咳嗽声,从烟雾深处传来,像一根根针,扎在石云的心上。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石云大吼一声,冲了进去,夜枭小队的队员也紧随其后。
在最大的一个放映厅里,他们找到了被困的师生。
一名年轻的女老师,正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死死堵住门的缝隙,将四十多个孩子护在身后,她的脸已经被浓烟熏得漆黑,却依旧在不停地安抚着孩子们。
看到石云他们,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整个人软倒下去。
“快!带他们走!去天台!直升机在那等我们!”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整栋大楼的结构,都在发出最后的悲鸣。
天台的门被高温焊死,石云用尽最后的力气,一记凶狠的“铁山靠”,将精钢大门生生撞开!
呼——!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火星,扑面而来!
头顶,夜枭一号武装直升机的轰鸣声,如同天籁!
“快!快!快!”
队员们迅速放下绳梯和吊篮,开始争分夺秒地转移孩子。
石云站在天台的边缘,用自己的身体,组成了一道最坚固的墙,抵挡着从楼下不断喷涌上来的烈焰。
他的作战服,已经多处被点燃,皮肤上传来阵阵焦糊的剧痛。
但他站得,如同一尊铁铸的战神,纹丝不动。
“最后一个了!”
当最后一个孩子被安全送上吊篮,缓缓升空的瞬间,石云脚下的天台,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塌陷!
“石云!”
直升机上,王靖宇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石云的身体,随着崩塌的楼板,向着下方那片火海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
他猛地伸手,在那片下坠的废墟中,精准地抓住了一根被炸断的钢筋,身体借力在空中一荡!
然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正在上升的救援吊篮,奋力一跃!
他的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而坚定的弧线,终于,死死地扣住了吊篮的边缘!
整个人,悬挂在百米高空,下方,是吞噬一切的炼狱。
他得救了。
被拉上直升机舱门的刹那,石云紧绷到极限的意志,终于松懈,整个人陷入了黑暗。
在他昏迷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一名被救的老师,颤抖着将一枚从那名狙击手身上掉落的、小小的黑色芯片,塞进了他的手里。
那枚芯片,在火光的映照下,外壳上刻着一个字。
一个用刀刻上去的字。
——薪。
薪火的薪。
他救下的,是薪火。
而齐动础留给他的,也是薪火。
这场战争,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猎杀与被猎杀。
而是一场……用鲜血和生命来完成的,残酷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