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防支队大楼,十二层。
一扇厚重到令人窒息的红木门,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无声地横亘在石云面前。
门板上,冰冷的金属铭牌镌刻着“政委办公室”五个隶书大字。
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森然。
石云深吸一口气。
胸腔内那股因初见顶头上司而翻涌的紧张气血,被他以磐石般的意志力,硬生生压下。
他抬手,叩门。
“笃笃笃。”
三声沉稳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在死寂的走廊中回荡。
“报告!”
他的声音,如出鞘的利刃,沉稳,却带着足以穿透钢板的锐利。
清晰地,传入办公室内。
“进来。”
门内,传来一个声音。
略显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声音不高。
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空气都微微凝滞。
石云推开门。
刹那间!
一股浓烈到极致,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铁血煞气,如同决堤的洪峰,迎面扑来!
办公室内的陈设,映入眼帘。
极其简洁。
每一个细微之处,都透着令人心悸胆寒的铁血意味。
窗明几净。
光线充足得有些刺眼。
墙壁正中央,悬挂着一面烈焰般鲜红的国旗。
国旗之下,是一幅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沧海市及周边海域军事作战地图。
地图上,红蓝两色特制铅笔,密密麻麻标注着无数充满了冰冷肃杀之气的神秘符号。
那些符号,如同蛰伏在暗夜中的猛兽獠牙,散发着令人脊背发凉的危险。
办公桌后,端坐着一个身形并不算如何魁梧的中年军人。
但他整个人的气场,却如同一座巍峨山岳,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孔建华!
沧海市边防支队的最高指挥官之一!
传说中,跺跺脚就能让整个沧海市地面抖三抖的铁腕人物!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
如同两道被极致压缩,足以洞穿钢铁的实质化探照灯!
刹那间,便死死锁定了刚刚踏入办公室的石云!
目光锐利如刀!
冰冷如剑!
仿佛能轻易洞穿人心最深处隐藏的一切秘密与龌龊!
石云的心脏,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猛然一跳!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但他常年苦修家传武道而磨砺出的钢铁意志,让他那如同标枪般挺直的脊梁,没有半分弯曲!
眼神坚定,如万古磐石,没有丝毫的闪躲与退缩!
他迎着孔建华那几乎要将人灵魂都刺穿的目光,沉声喝道:
“边防支队,新兵石云,前来报到!”
话音未落,他猛然立正!
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足以写入任何军事教科书的军礼,干净利落!
孔建华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足足停留了令人感到窒息的数秒钟。
那目光中,带着审视。
带着探究。
更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如同发现绝世璞玉般的期许。
“坐。”
孔建华伸手指了指办公桌前那张冰冷坚硬的硬木椅子。
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石云依言坐下。
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双手平稳地放在膝盖之上,纹丝不动,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
“你的档案,我看过了。”
孔建华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略显单薄,却又透着几分神秘的牛皮纸袋。
他并没有急于打开。
只是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在纸袋那略显粗糙的表面,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着。
“笃,笃,笃。”
那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压抑。
“郝大龙那个老家伙,为了你小子,差点把我的办公室门槛都给踏破了。”
孔建华的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喜怒。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他说你是个百年都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骨子里,更是个天生的兵王胚子。”
石云沉默不语。
他很清楚,在孔建华这样的人物面前,任何多余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你在新兵连,还有特警学院的表现,我也都看过了。”
孔建华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x光扫描仪,再次落在石云那张年轻却异常坚毅的面庞上。
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从骨骼到灵魂,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各项考核成绩,都堪称惊艳绝伦。”
“尤其是你那份远超同龄人的沉稳冷静,和你骨子里那股子悍不畏死的狠劲儿。”
“确实,是块难得的好钢。”
孔建华微微颔首。
这句评价,从这位执掌一方兵权,令无数宵小闻风丧胆的铁血政委口中说出,其分量之重,不言而喻。
足以让任何一个年轻军人,都感到热血沸腾,与有荣焉。
“但是,石云。”
孔建华的话锋,毫无任何征兆地,陡然一转!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抽空了一般!
凝固到了极点!
压抑得令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你必须给老子清清楚楚地,明明白白地记住!”
孔建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石云耳畔!
“边防支队,不是你逞个人英雄主义的舞台!”
“更不是你小子耍威风,显摆你那几手不入流庄稼把式的戏园子!”
“这里,是真正的,随时都可能流血牺牲,马革裹尸的残酷战场!”
“我们每天面对的敌人,远比你小子在训练场上遇到的那些穿着道具服,拿着假枪的假想敌,要狡猾百倍!凶残百倍!也更……复杂百倍!”
孔建华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幽深无比。
如同两口深不见底,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万年古井。
又似两团在九幽冥府燃烧了万载,永不熄灭的鬼火!
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锋,刮过石云的脸庞。
石云感到一阵刺痛。
但他的眼神,依旧没有半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