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疗养房外,林策的主控室里弥漫着冰冷的机器蜂鸣。
投影接入通道依然亮着,操作台上的采集曲线却开始急剧反向波动。
本该单向“抽取李响意识”的那根脑机接口,现在像一根注满毒素的回流针头,
火种残渣正沿着信号管道,一点点倒灌进林策的后端系统。
控制台旁,一个高级研究员瞳孔骤缩,声音都带着抖:
“林博士!您的脑波层与编号03出现交叉波段……火种残片正反向冲击您的神经映射……!”
林策坐在接入椅里,后颈也连着一根副缆,原本冷淡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
他的瞳孔在短短一秒里收缩到针尖大小,左手死死攥住扶手,骨节发出“咔咔”声。
从他脖子后方,一道极细的血丝沿着金属接口渗了出来,顺着白衬衫蔓延成可怖的血痕。
“断……线……”
林策低声咬字,像是压着野兽的吼。
可就在操作员要强制切断接口时,后台屏幕忽然闪红“
——【错误:编号03反向授权成功】
【警告:核心隔离区被侵入——火种残片已写入后端宿主——】
“他反向植入了林博士的权限码!”
“快!锁掉备用体——”
“别碰——!”
一名研究员刚要关闭备用体数据储存,忽然整块操作台像是被烧断,
一股轻微的电弧从面板底部蹿起,火花把他的袖口点燃!
房间里瞬间炸开一片嘈乱,控制员们推搡着要拉掉总电源,可林策忽然猛地睁开眼。
他的眼珠在失焦中剧烈颤抖,额角的血管一根根鼓起。
他看着面前那块雪白的操作台,仿佛透过它看见梦里李响那张残破却带笑的脸。
“……疯……子……”
他喉咙发出一声几乎是野兽般的低吼,下一秒,一口血猛地从嘴里涌了出来,直接喷在操作屏上。
林策侧倒在操作椅里,副脑机接口还连着他的后脑,像一条活蛇一样发出细碎的火花。
没人敢靠近他,所有操作员在空旷的大厅里陷入短暂的集体恐慌。
有人开始疯狂输入指令,要把所有编号体强制“冻结”——
可后台那条火种残渣像病毒一样在内网里拱动,自动拆掉权限壁垒,
一道道【锁死 → 打开 → 重锁 → 再解开】的指令互相覆盖。
短短十几秒内,梦境后端那条最核心的【宿主档案】居然同时出现了自解锁与自我繁殖的状态。
二层观察室的玻璃后,一名副主管脸色铁青,猛地转身质问另一个人:
“……这就是你们说的绝对可控?一个实验体,差点要了林策的命!”
另一个黑衣研究员冷笑一声:
“要不是你们非要多连一根主控副缆,林博士怎么会被反向咬出来?这叫自作自受——”
砰!
有人狠狠砸了面前的玻璃,整个观察区弥漫着混乱的低吼和压抑的惊恐。
此刻没人敢再盯着疗养房那个昏迷不醒的李响。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原本“顺从的病体”,在梦里撕开了整个系统的一道口子。
此刻,李响瘫在床上,呼吸微弱,指尖却还微微抽动。
后颈那根金属接口闪过最后一丝火光,然后“啪”地一声烧断,掉在床单上,留下一小团暗红的血迹。
监护仪发出滴滴的长鸣。
他像一具即将停机的残骸,却在血色里,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近乎病态的笑。
而林策半侧身靠在操作椅上,左手死死扣住后颈断开的接口残渣,指缝里全是血。
他面色苍白到透明,额角青筋一根根绷起,像一块即将裂开的冷石头。
可他睁着那双死死盯住所有人的眼,语气却冷得滴血不漏:
“……听着……从现在开始……”
他声音哑得像砂纸,下一秒,一口血涌上喉咙,他硬生生吞了下去,抬起沾满血的手指,指向操作台最上方那条总控指令:
“——封锁所有活体梦境舱!把03列为不可接入源……把所有活体权限……全部锁死,谁敢擅自打开……格杀!”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
操作台旁,几个副主管对视一眼。
有人面色铁青,额头渗着冷汗,连连点头应声:“明白——立刻执行封锁——”
可也有人没跟着喊话。
隔着忙乱的人群,最里侧,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戴橡胶手套的副席研究员,眼底闪过一丝隐秘的冷光。
他看着屏幕上还在滴血的林策,又扫了一眼旁边那块火种残片的残余波段,嘴角掠过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弧度。
“……封锁?现在才想封锁?呵……”
他低声哼笑了一句,悄悄用指尖把自己专属的权限卡往袖子里一抹,塞进实验服里藏好。
主控室里混乱依旧。
有人在急救林策,把他半拖半架离开投影接口。
还有人在疯了一样输入【LocK】指令,把梦境后端的每个宿主节点一个个钉死。
可就是这时候,那个副席研究员借着关掉的操作台,手指在暗区划过几道极小的命令:
【权限副键 · 单向外发 · 预留】
【编号002 · 数据未清 · 外置宿主链接 · 激活条件:手动】
【备份转移节点 · 开关:自留 】
一行行字符无声流过屏幕底部,像躲在暗井里蜿蜒的蛇。
走廊尽头,另一批人已经开始悄悄交换视线。
“林策完了吗?”
“看样子他撑不过这波回流冲击……火种残片直接打在他神经核上——脑干如果坏了,就算有备用体也得废掉大半神经段。”
“那……谁接手?”
“还能是谁……你以为总部会放权给我们?他一倒,肯定有人得顶上……先盯好他手里那批活体宿主——尤其是编号03……”
“你要动03?你疯了,他才刚把林策咬成这样——”
“那更不能留!别到时候又钻个洞,把我们都拖下水——”
几个声音迅速低低混成一团,像夜里湿掉的火药,随时可能擦着火星炸开。
另一边,半昏迷的林策被紧急推上移动救护舱,氧气管插进鼻腔,后颈接口还在淌血。
可他缓缓睁开眼,看向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副主管,嘴角忽然冷冷挑起一丝:
“……想接手?……可以……”
他咬着血丝,缓缓抬手在自己胸口拽下一枚金属锁牌,啪嗒一声丢在担架上。
“……谁……敢放开一个宿主……我死了……也先拖他陪葬……”
话音未落,一口血淹没了后半句。
远处,隔着封闭门,能看到:
林策被送走,氧气面罩下冷汗湿透脖颈;
操作台上梦境宿主一个个冷冻,状态栏闪着
【已锁定】【不稳定】【已禁止】;
暗处却有人开始偷偷把副本转出来,私藏备用体钥匙,把所有人视线外的后门一条条焊好。
实验室这口铁桶,第一次从里面裂出缝。
————————
监护室里,李响还在低烧般昏睡,呼吸极浅。
可指尖那一点快要熄灭的火丝,忽然轻轻一跳,像在黑暗里吐出一口气。
【封锁?你封得住梦……封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