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书有尽头,但人没有。”
“那些从风里活下来的,终要回到风里相遇。”
李响离开裂梦域,带着那页空白和男孩留下的那句“梦完了,我醒了”,
没有再带走吊坠,也没回头。
他开始以“未梦人”的身份,在裂梦域外修补那些失控的梦象残渣。
——现实中的梦象节点,仍有一些被梦钉者余孽滞留、残留。
李响此刻再也不是“守梦者”,而是一个彻底的“拔梦者”。
他明白——人类必须学会把不该存在的梦拔掉,把该留下的留给自己。
也正是在这时候,三个老朋友再次闯进了他的路。
小蜚兽曾跟随槐音消失于梦象深域。
那只曾在梦里啃噬秩序的噬梦小兽,如今蜕变为一种“寄梦载体”。
它不再具备神性,却依然保存着槐音留下的一丝“梦象逆流因子”。
李响在一次拔除“残留梦钉”时,被撕开的梦象裂口里,看见了它。
它躺在一层似真似幻的旧梦灰带里,轻轻蹭着李响的手。
李响蹲下来,苦笑:
“又跑回来做什么?”
小蜚兽低低呜咽了两声,尾巴甩开一团带着槐音味道的梦雾。
——那是最后一缕“人造梦”,它没舍得吃掉。
李响轻轻拍了拍它的头。
“跟着我吧。我们把最后的钉子拔完,就都自由了。”
楚随风从未离开舞台。
当梦钉者主线被拔除,裂梦域合法化后,他却没有加入李响的阵营。
他曾是最坚定的现实派,主张用“镜像逻辑”替代不可控的梦象。
而如今,他依旧带着自己的信徒。
——那些在梦钉清除中失去依附、却又不愿接受裂梦自由的人。
李响在北区废墟遇见他。
两人隔着一条废弃梦脉干线对立。
李响冷声:
“还没结束?”
楚随风叼着一根草,语气懒散:
“你能给他们什么?一页空白?一个写梦的权限?”
“他们要的不是自由,是归宿。”
李响叹息:
“可槐音已经证明——梦不该是归宿。”
楚随风笑了,转身:
“是啊。所以……我也没打算用梦再骗他们了。”
“但你要小心,响子,你太干净了……你守不住那么多人。”
“我呢?我脏,我替你把失控的人收走——可别来阻我。”
他抬手比了个枪口,对着李响:
“拔梦者李响,你往前一步,我把你的裂梦馆烧成灰。”
两人沉默,随后各退一步。
龙傲天倒是活得比谁都自在。
当年被镜像组织放逐、被梦象体系追捕,如今反而成了裂梦域外的“梦贩子”,
专门帮人走私那些被官方系统遗弃的梦碎。
他在南区的一场非法梦货市集里和李响偶遇。
那天,龙傲天坐在一堆废弃梦象投影里,跟李响碰杯,一口闷掉两罐陈年梦酒。
“兄弟,真没想到啊,当年我们一起抄写‘她’的名字,抄到指头磨破。”
“结果你守了个空白,我混了个黑市。”
李响也笑:
“可惜你从没写过自己。”
龙傲天把酒罐磕碎,啐了口血:
“老子才不要把自己的梦写下来。”
“写出来就输给了她——她不配当老子的结局。”
“不过,你要拔梦……行,南区这摊子,我帮你收尾。”
夜里,李响、小蜚兽、龙傲天在一栋被废弃的梦钉节点外站定。
远处,楚随风的人正死死守着那条残留梦脉。
——那是最后一处槐音留下的“人造梦渗透口”。
拔掉它,梦钉者就再无可依。
但也意味着,裂梦域将彻底与她所有的“神性残渣”切断。
小蜚兽舔了舔李响的手,发出低低的“呜”声。
龙傲天笑骂:“你下得去手?拔了就真彻底没她了。”
李响背着工具包,看着残梦节点泛起微光。
他缓缓道:
“从来都不是我拔她。”
“是她自己选择了走出来——不留下出口。”
李响抬手,手里握着那页裂梦书的空白页。
纸页上,一丝微光从未熄灭。
他将它插入残梦节点,轻声说:
“再见,槐音。”
“谢谢你,教我们把梦写完……然后带着它醒来。”
系统提示闪过:
【残梦渗透口 · 格式化】
【裂梦域 · 永久脱钩 · 完成】
一瞬间,梦钉脉冲熄灭,神性遗绪彻底散尽。
风吹过,小蜚兽低低一叫,像是笑,也像是在替谁告别。
楚随风远远看着这一切,没有动。
龙傲天点燃一支烟,骂骂咧咧:
“这下真没退路了,响子。”
“你真是没留一口给自己。”
李响回头,看着这条彻底被掏空的梦脉废墟。
他笑了:
“她留过的不是退路。”
“是人自己有退路。”
他拍拍小蜚兽的头,目光越过远处的楚随风,和那群还在找梦、写梦、卖梦的人影。
风很冷,纸页不动。
但他知道,这风再也不属于某个人。
这一场梦,到此为止。
好的,接续这场梦的最后尾声。
番外五 ·《风后无声》
【楚随风 · 最后的去向】
残梦节点彻底熄灭后,裂梦域正式与任何“神性”再无残留连接。
消息传出,裂梦书馆的访客数量第一次断崖式减少。
李响知道,很多人是真的放下了。
而剩下那些放不下的,终究要去找个“替代物”。
楚随风带着他的“镜像残党”消失在北区最深的断梦区。
在那里,没有合法梦象,也没有裂梦域的白页庇护。
人们依赖他残留的镜像投影,循环模拟逝去的神,伪造被遗弃的梦。
他们没有再闯裂梦域,也没再挑衅李响。
有一次,李响在断梦区外头看见远远一群人影。
一个小孩指着灰墙上乱画的“风车”问:“那是啥?”
楚随风走过去,拍拍那孩子肩膀,淡淡说:
“那是风,不是神。”
他把“风”这个字从墙上擦掉。
拔完最后一个梦钉口,李响和龙傲天一起坐在废弃梦脉尽头,看着小蜚兽啃剩下的梦渣,像只懒猫一样蜷着睡着。
龙傲天摇着酒罐,感叹道:
“老子当年跟你混,真不是想跟着守寡。”
李响失笑:
“我也没想当孤魂野鬼啊。”
龙傲天用脚踢了踢那只小蜚兽:
“这小家伙跟你,图啥?”
李响看着小蜚兽眯着眼打呼噜,说:
“它图个‘自由’吧,跟槐音一样。”
“它没得选的时候,咬谁都对。现在,它想睡就睡。”
龙傲天挑挑眉,把一罐没喝完的梦酒放到李响脚边:
“算了,我也不留啥后路了。”
“我要往南去——那边还有些旧梦市集。
能卖一口是一口,老子混完这几年,也该找个地儿埋骨了。”
李响沉默许久,只回了句:
“祝你死后别做梦。”
龙傲天笑得把酒撒了一地:
“你才是别做梦了,李响——你再敢梦见她,老子下地府都要回来骂你。”
说完,他拎着破行李,转身走进荒漠一样的夜。
风吹过,酒味留在李响指尖。
李响最后一次回裂梦书馆,是为了放下那只小蜚兽。
它啃尽最后一块梦钉残渣后,再也不吃任何带“梦性”的碎片了。
它开始吃书馆废纸、咬裂梦白页、拖着纸风车睡觉。
它不再是“噬梦兽”。
它只是一个见过槐音的人。
李响把它留在裂梦馆最中央那张桌子上,留了一个字条:
【馆宠 · 不许再啃梦。】
【如果它哪天跟你要梦,请喂它糖。】
有人来写梦时,会看见它窝在一堆空白页里呼噜呼噜睡觉。
有时梦者低头写字,梦落下的风,会吹动它耳朵。
它从未说话,却在梦里替李响留了最后一句:
“她走了。”
“但我没走。”
李响再没回裂梦馆,而是把自己名字也从系统访客名单里注销了。
无人知道他去了哪。
有传言说,他在南边和龙傲天一起混黑市;
也有人说,他带着小蜚兽走到最远的边界,看见了最初槐音埋名字的那棵老槐树。
无论真假,都没人再去考证。
只剩书馆门上那句没人敢改的刻字:
“有风来,有梦醒。”
——————
裂梦馆还开着。
三十万零一页里,有人写下失恋,有人写下童年,有人写下无处可去的自白。
没有谁再能在这里写下“槐音”这个字。
但风吹过时,总有人会觉得,纸页翻动里,像有谁在笑。
笑着看人来来去去,笑着看人写完收好,笑着看人放下笔,走出去。
梦完了,人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