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擎苍指点,即便从这里走过千百次,也绝无可能发现。
也正因如此,才能躲过玄元那两个老家伙贪婪的搜刮。
穿过幻阵的瞬间,一股几乎化为实质的药香,粗暴地灌入鼻腔。
“如何?”
擎苍虚弱的意志在洪玄识海中响起,却难掩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自傲。
“此地乃是真君当年随手开辟的药圃,即便荒废了万年,里头的东西,也足够你这种小蚂蚁脱胎换骨了。”
洪玄的视线扫过眼前这片广袤无垠的药田,心中确实是惊叹。
无数灵草野蛮地挤在一起,最不起眼的一株,都流转着百年药韵。
至于那些流光溢彩的灵植,更是散发着千年古韵。
三叶凝魂草、九窍金芝、龙血菩提果……
这些只存在于上古典籍中的名字,此刻活生生地呈现在面前。
“前辈手笔,果然非凡。”洪玄的语气不卑不亢,“有此地相助,晚辈恢复有望,也能更快为我们的计划出一份力。”
这番话既肯定了擎苍的价值,又将自己的恢复与两人的共同利益死死捆绑。
擎苍的意志舒缓了许多。
“哼,你倒还算识相。”
洪玄不再废话,直接在药圃边缘,寻了一处灵气最浓郁的节点,开辟出一座简陋洞府。
万化鼎被取出,悬浮于洞府中央。
他随手摘下几株千年份的疗伤灵药,扔进鼎中。
法力注入,万化鼎自行运转,将这些在外界足以掀起血雨腥风的灵药,炼化成最精纯的药液。
数炉品质超越极品的疗伤宝丹,就这么被他炼了出来。
丹药入腹,磅礴的药力化作温热的洪流,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断裂的经脉被强行续接,移位的脏腑被归于原位,干涸的气海重新充盈。
他身上的伤势,正以一种奢侈到令人发指的速度,迅速痊愈。
当最后一丝内伤也被抹平,洪玄睁开双眼。
他的气息不但恢复到了巅峰,更因破而后立,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沉凝与厚重。
他没有立刻开始修行,而是沉吟片刻,以神念发问:“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
“说。”
“此番与昆山交手,又得前辈传授神功,我发觉,同为炼气,功法之间的差距,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我宗的《青云化海诀》与《青帝长生诀》,在《坤元镇狱功》面前,简直就是儿戏。”
洪玄的问话很有技巧,既捧高了对方,又点出了自己的困惑。
“你总算察觉到了?哼,算你还有几分悟性。”
擎苍的语气中满是不屑。
“我告诉你,你以为的那些神功秘法,根本就是个笑话!”
“炼气与筑基,天壤之别,一步错,步步错!当今流传的所有炼气功法,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引人误入歧途的毒药!”
洪玄心中剧震,凝神听着。
擎苍的意志中满是不屑与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真正的无上道法,分‘法’与‘术’。术,是驾驭真气的皮毛表象;法,才是锤炼道基的唯一根本!
你们青云宗那些宝贝功法,不过是从某些黄阶下品道法中,剥离出的‘术’,连完整的门槛都没摸到!
其目的,根本不是让你们证道长生,而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堆砌出能为宗门卖命的炮灰!”
“你根基已毁,金、木、水、火、风五行驳杂,早已是条死路!以这种根基,莫说筑基,便是多走一步都可能自爆其身!我给你这门《坤元镇狱功》……”
擎苍的意志中,终于透出一股真正的傲然,“是完整的地阶中品道法!算是给你一线渺茫的希望,看你有没有魄力废掉一身修为,从头再来!”
“否则,你此生道途,已尽!”
“晚辈受教了。”
洪玄郑重地点了点头。
见洪玄竟无半分废功重修的决绝,反而直接盘膝坐下,擎苍心中冷哼一声,愈发不看好。
这小子贪心不足,还想保留那身垃圾真气?简直愚不可及!
随即,他才开始正式运转《坤元镇狱功》。
功法运转的瞬间,整个药圃下方的地脉之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牵引,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玄黄色气流,疯了一般涌来。
“蠢货!竟敢直接引地脉之气入体,你……”
擎苍正要呵斥,话音却戛然而止。
那些精纯的能量并未直接融入洪玄的气海,而是被他身前那尊古鼎一口吞下!
紧接着,更让擎苍无法理解的一幕发生了!
洪玄竟主动引动了气海内那五股驳杂不堪,如同五鬼闹宅的真气,任由它们也被那尊古鼎强行扯入其中!
“疯了!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擎苍的意志在咆哮。五行逆冲,加上地脉反噬,这小子会瞬间被炸成齑粉!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
嗡——!
万化鼎轻轻一震。
擎苍的意志能模糊地感知到,在那鼎内混沌的空间里,代表大地的坤元真意和他过往修行的五行之力,非但没有相互毁灭,反而被一股无法想象、无法理解的无上伟力强行打碎、消解、碾磨!
这不是镇压,不是调和,而是……追本溯源,化万法为一!
“这……这是什么东西?!它在做什么?!”
擎苍彻底失声,这一幕显然是他难以理解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在他看来是剧毒、是废料的驳杂力量,与至精至纯的地脉之气一道,在那尊古鼎的熔炼下,以一种超乎他认知极限的玄奥方式,重新熔炼!
他的道途已尽?
废功重修?
不,他没有废弃,也没有重来。
他竟是在这片废墟之上,用那些自己视若敝屣的“垃圾”,以那尊神秘古鼎为熔炉,生生铸就一条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无上道途!
一种全新的,混混沌沌,却又包容万象的真气,正在鼎中缓缓成型!
“这难道是……元婴果位?!”
…………
一处荒芜的山坳中,玄元真人单手托着一枚漆黑如墨的宝珠。
宝珠之内,昆山真人的残魂化作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正在无声地咆哮。
“师弟,此番你功劳甚伟。”
玄元真人收起宝珠,转身看向身后的张长老,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威严。
张长老躬身,姿态谦卑。
“为师兄分忧,乃是分内之事。”
他的心中,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将此地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汇报给圣子。
玄元真人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
“是啊,分内之事。只是这等功劳,师兄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奖赏你了。”
他缓缓踱步,走到张长老面前,声音陡然变得幽冷。
“思来想去,唯有送你上路,让你不必再为这些俗物烦心。秘境带出的宝物,我便替你收下了。”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剑气,毫无征兆地刺向张长老的心口!
太快了!
张长老的护体魔气被瞬间洞穿,胸前炸开一个血洞,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他重重砸在山壁上,喷出一大口黑血,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暴怒。
“玄元!你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