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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沈曼又收到店主送过来的一个匣子,匣子里有三本他自己写的书册,他是极其认真的,但沈曼不太能看完。
随意翻过几页,头一次感慨自己文盲的属性太过麻烦。
昨天有了那一出,段觅觅干脆没去柜台,她央了明楼的一个女婢帮自己看着柜台,每日给她一个银币十个铜币当酬劳。
往常用不了这么多钱,但她找的急,人家特意出的工,这钱就自然要多一点。
这么点时间,她衣服已经做好了一件,今儿个有空特地拿来给沈曼试穿。
“来,试试。”
孩子大了,挑了件衬眼的雅橘色,配上浅绿戴白的花鸟绣,人看着亮堂许多。
沈曼听话的开始换衣服,换着换着她想起了一个事。
“嫂嫂,你和二当家的现在是不是无话不谈?”
“嗯,还行吧,她也没人可以说话,和我说得多些罢了。”
“她对店主?什么想法啊?”
段觅觅想了想,轻轻摇头,好像没有特别需要提的东西。
“她只觉得店主恭敬谨慎,且多有良善之言,于她帮助甚多。”
不过她脑子里划过去一个事情,起初她觉得没什么,现今觉得这里面得有点东西。
“只是有个事似乎和店主大有关系。”
“哦?什么事?”
“这样啊,二当家的她进明楼的时候,店主就是店主了,不过当时明楼不只一位店主,还有一位苏店主。”
“苏店主年近六十,是汉府的老人了,他人很耿直,说话也不好听,二当家的呢,性子也直,于是她和那苏店主之间多有摩擦。”
“因为什么呢?她是主家,店主哪怕性子再急,也不能说和主家大呼小叫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苏店主是看着大当家长大的,情分在那里,对着大当家的偶尔还要训斥几句,这二当家的门第不高,他自然不太看重,两人意见多有不和。”
“但说起他们争执的原因吧,也不是多么要紧的事情,都是小事。”
“好比说婢女犯错的时候怎么处理啊?要怎么惩处啊?外出的小工该给多少工钱啊?然后就是明楼前面能不能摆摊啊?这样的问题。”
这就算不解释沈曼也猜到了,想来那苏店主是比较严格的,而且大概深受汉袁珍的影响,不太看得上二当家的。
“她怕是觉得苏店主针对摆摊的是瞧着她不爽快吧。”
“是呢,她晓得人在借题发挥,他哪里是觉得明楼前面有小摊子不好看,他就只说二当家的出身连明楼的大门都够不上罢了。”
“她心塞得很,偏大当家的只让她不要去计较。”
“那后来怎么办的呢?”
“后来?后来二当家的只记得说有那么一天,现在的方店主来说,那苏店主告老归家了。”
“奇怪得很,前一天那苏店主还是说要考校二当家的水平让她要亲自值店的。”
值店就是要当柜娘,亲自售卖货品。
这是要二当家的抛头露面的意思。
“二当家的很是疑惑啊,于是她回去问府上管事的,府上只说那苏店主是自己非要回去,管家拦也拦不住的,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不,不奇怪。
以前不懂,现在她明白。
这就是店主在后面搞事情。
不过他把事情做好了,却让旁人看不出半点不对。
沈曼苦笑,瞧瞧,人家做事这叫滴水不漏。
好比给她搞推荐的事情,在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自己安排了好些事情。
可怕!
可怕归可怕,但对现在的沈曼来说,却是她最需要去掌握的能力。
要有本事,真正做到‘润物细无声’。
做坏事的时候不在人前,做好事的时候也不留名声。
是极,这就是她最好的路子。
要把自己好好藏起来。
而不是想着什么别人找上门的时候能有人过来帮助。
那种想法今日再想就着实肤浅,天真...
她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并且明确知道了自己学习的方向。
榜样吗?
于沈曼来说,店主何曾不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呢。
就此,才能真正做到从一到二,而不是从零到一。
不知不觉中,店主的想法和沈曼的想法有了高度重合。
他两人或许在骨子里是有点相似的。
是呢,做戏做得,怂也怂得,耍狠也耍得,这不就是沈曼?
她稚嫩些,对方稳重些。
确定了,不再去纠结。
“嫂嫂,过不久我大概要去吉安村那边上课,学堂的话先不好说,得先认好字...提前和你说一下。”
“那感情好啊,要给你准备点什么吗?”
“不用。”
既然要走这条路,那傅荣卿那边就不能有差池,得寻个机会好好去确认一下对方的态度。
衣服试好了,非常合适。
“嫂嫂,我有事出门一下。”
“哦,好~”
...
东街汉府。
沈曼和门房小哥在说话。
人虽然不认识她,但她拿出府官给的牌子人也和气,就觉得她是来找‘同窗’的。
“什么意思?你家大公子不在啊?”
“是极,寿宴结束之后他就回去了,往日大公子也不住这边,他住村子的庄子里。”
村子?
“吉安村?”
“是。”
又是吉安村,真是巧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可以理解,江文馆在吉安村,那汉子昇在吉安村想来会更方便。
“既然如此,我去村子找他,谢过啊。”
“小公子客气,请慢走。”
沈曼长吁一口气,这还得再去村子里一趟。
麻烦,她又没车子,还得去车队问问。
...
到底是活爹最近比较疼人,沈曼还没去找车子呢,那汉子昇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与傅秋水坐在一辆车上,两人在沈曼小院门口停下。
掀开帘子对着沈曼招呼的时候她才刚梳洗完,这面巾还在手上拿着。
“嘿,洗好了吗?洗好了上车!”
沈曼又惊又喜,让曾如兰帮忙带个口信之后就上了两人的马车。
“去哪儿?你们怎么会一块儿?”
“我住他那里。”
傅秋水如是说道。
“本来还不知道,尔后我们闲聊说起了你,大家一合计,嘿,还都认识。”
哦,是的哦,他好像有说过借住在谁那里,原来是借住在汉子昇庄子里。
“那现在咱们是去哪?”
“迎新会!”
“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