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冬日,总是来得,格外的早。
才刚刚十月,第一场雪,便已,悄然而至。
细碎的雪花,从阴沉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为整个云州大地,都披上了一层,素雅的银装。
知府衙门的后院,听雪阁内,烧着旺盛的炭火,温暖如春。
苏清浅,正裹着一件,厚厚的、用雪狐的皮毛制成的、华贵的白色斗篷,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之上。
她的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她的脚边,趴着一只,同样是,通体雪白,毛茸茸的、看起来,憨态可掬的……小奶狗。
这是,夜玄凌,不知,从哪里,给她寻来的“解闷”的玩意儿。
而她对面,那个,一向,杀伐果断的摄政王殿下,此刻,正拿着一把小小的刻刀,极其专注地,在一块上好的紫檀木上,雕刻着什么。
他那双,一向,只会握剑杀人的手,此刻,在做着这种,极其精细的“木工活”时,却显得,异常的,沉稳,和……灵巧。
苏清浅看着他那张,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温柔的、俊美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就勾起了一抹,甜蜜的微笑。
自从,那夜,在古榕树下,正式“定情”之后。
他们二人,便过上了,一段,如同,神仙眷侣般的、悠闲而又,安逸的日子。
他们,白日里,会一同,去视察,那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的“基建”工程。
他们,晚上,则会,一同,窝在这间,小小的暖阁里,看书,下棋,或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没有,京城的阴谋算计。
没有,朝堂的尔虞我诈。
日子,平淡,却又,充满了,一种,名为“幸福”的、真实的温度。
苏清浅,甚至,都快要,沉溺在这种,安逸的幸福之中,忘了,他们,其实,还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充满了危机的旋涡中心。
直到,一只,来自京城的“飞鹰”,彻底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
“王爷!”
陆远,一身风雪,行色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从鹰腿上,解下来的蜡管。
“京城,秦风军师的,八百里加急。”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就从之前的温馨,变得,凝重了起来。
夜玄凌放下手中的刻刀,接过蜡管,拧开。
他从中,倒出了一卷,被卷得极细的、薄如蝉翼的信纸。
信,是秦风写的。
信上的内容,很短,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所有人的心上。
——“帝病,恐不久于世。逸王,勾结柳氏余孽,并暗中联络羽林卫统领,蠢蠢蠢欲动。”
——“京城,将乱。”
——“王爷,该回去了。”
……
皇帝……病重了?
而且,是“不久于世”的病重?
苏清浅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生病”。
这背后,一定,藏着,巨大的阴谋。
“逸王……他,怎么敢?!”陆远看着那张信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被陛下,圈禁在王府里吗?他,怎么可能,还有能力,去联络羽林卫?”
“你忘了,宫里,还有谁吗?”
夜玄凌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但苏清-浅,却能,从他们那,早已,密不可分的灵魂链接之中,清晰地,感觉到,他那平静外表下,所压抑着的、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太后……”苏清浅轻声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啊。
他们,都忘了。
那个,虽然,被皇帝下令“闭宫思过”,但,在后宫之中,依旧,可以,一手遮天的……女人。
皇帝,是她的亲生儿子。
而夜玄凌,则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今,皇帝病重,眼看就要不行了。
她,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夜玄凌这个,她最痛恨的“外人”,去坐上那张,她觊觎了一辈子的龙椅?
她,必然,会拼尽一切,去扶持,那个,虽然愚蠢,但却,最听她话的“自己人”,逸王萧逸辰,上位!
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整个大燕王朝最高权力的……宫廷政变,即将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日里,拉开,血腥的帷幕。
“王爷!”陆远“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属下,愿为先锋!即刻,点齐兵马,杀回京城,清君侧,诛叛逆!”
“不急。”
夜玄凌,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地图前。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座,早已,被他,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的“云州城”上。
又看了看,那座,充满了阴谋和算计的、遥远的“京城”。
他的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冰冷而又,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他们,既然,想玩。”
“那本王,就陪他们,好好地,玩一玩。”
他转过身,看着陆远,开始,下达,他那,早已,在心中,酝酿了无数遍的、最后的……总攻命令。
“陆远。”
“属下在!”
“你,立刻,去点齐,我们‘王府建设兵团’里,所有,最精锐的、经历过北境血战的……一万名老兵!”
“告诉他们,脱下工服,换上战甲!”
“三日之后,本王,要亲率大军,以‘回京述职,为陛下分忧’为名,‘浩浩荡荡’地,返回京城!”
“是!”陆远齐声应道,眼中,是无以复加的兴奋和……战意!
他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待陆远,领命而去后。
夜玄凌,才重新,走回书案前,提起了笔。
他要,给远在京城的秦风,回一封信。
他要,在那座,即将,陷入混乱的棋盘上,落下,他,最关键的……第一颗棋子。
做完这一切,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了,夜玄凌和苏清浅。
夜玄凌,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将她那,有些冰凉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清浅,”他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担忧的眼眸,柔声说道,“别怕。”
“京城,虽然,是龙潭虎穴。”
“但,这一次,”
他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和……霸气。
“我们,是去,当猎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