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猎场,枫林如火。
夜玄凌策马缓缓走在密林深处,他那身玄黑色的劲装,与周围如血的枫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身影孤高而萧索,像一尊正悠然踏入自己精心布置的狩猎场的魔神。
他身后,只跟着陆远和十数名最精锐的亲兵。
“王爷,这片林子,安静得有些过分了。”陆远警惕地环顾四周,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毕露,“连一声鸟叫都没有,处处透着诡异。逸王殿下‘无意’间透露的这条有‘白虎’踪迹的路线,恐怕……就是咱们要等的那个‘惊喜’了。”陆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夜玄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猎人看到猎物即将踏入陷阱般的弧度。
“是不是惊喜,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清浅在玉佩里,稳坐钓鱼台,甚至还有闲心在脑中评价了一下萧逸辰选择的这个“伏击点”。
“王爷,您说,您这位好侄儿,是不是话本看多了?”她在夜玄凌的脑中,用一种轻松调侃的语气说道,“这种荒山野岭、密林埋伏的戏码,也太老套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嘘……”夜玄凌在心中,用一种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回道,“别急,灵犀。好戏,才刚刚开场。猎物,要慢慢逗弄,才更有趣。”
他当然知道这是陷阱。
从萧逸辰“好心”地告诉他,在这片林子里发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白虎踪迹,并“大度”地将这个能博得“猎得祥瑞”头彩的机会让给他时,这场“请君入瓮”的戏码,就已经在他和苏清浅的预料之中了。
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传令下去,”夜玄凌对陆远低声吩咐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按计划行事。记住,动静……闹得大一点。”
“是!”陆远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他对着身后的亲兵,做了几个隐秘的手势。亲兵们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向着密林的两翼包抄而去。
做完这一切,夜玄凌才仿佛一个真正的、对危险毫无察觉的“猎物”,悠然自得地,继续策马,向着林子的最深处行去。
林中,越来越安静,那股压抑的杀气,也越来越浓烈,仿佛空气都要凝固了。
终于,当他们走到一处地势开阔的谷地时,异变陡生!
“嗖!嗖!嗖!”
埋伏在四周山壁上的数百名弓箭手,在看到夜玄凌进入预定位置后,毫不犹豫地,同时现身!密集的箭雨,如同一片乌云,带着尖利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向着谷地中心的夜玄凌和陆远,倾泻而下!
“保护王爷!”
陆远一声怒吼,拔出腰间的佩刀,舞得像一团旋风,将射向夜玄凌的箭矢,尽数格开。他的动作,看似惊险万分,实则,却游刃有余,仿佛早已排练了无数遍。
“王爷,您先‘撤’!属下‘断后’!”陆远配合地,用一种充满了“焦急”和“忠勇”的语气,大声喊道。
“不必。”
夜玄凌的声音,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看着那漫天箭雨,嘴角,那抹冰冷的、嗜血的弧度,越发地明显。
“本王的局,你们也敢入?”
他的话音刚落。
“杀——!”
震天的喊杀声,忽然从那些弓箭手的身后,如同平地惊雷般,猛地炸响!
埋伏者们惊恐地回头,只见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竟出现了数百名身穿玄甲、手持利刃的大燕士兵!
正是夜玄凌早已安排好的、悄悄包抄了他们后路的亲兵!
“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时候摸上来的?!”
“中计了!我们中计了!”
埋伏的刺客们,瞬间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阵脚大乱。
一场精心设计的“围剿”,瞬间变成了一场毫无悬念的“反围剿”!
山壁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而谷地中心的夜玄凌,则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他甚至没有拔剑,只是静静地坐在马背上,像一个优雅的看客,欣赏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血腥的戏剧。
“王爷,您……您这招‘请君入瓮’,再来一招‘瓮中捉鳖’,实在是……高啊!”陆远看着眼前这反转的一幕,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对自家王爷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雕虫小技罢了。”夜玄凌淡淡地说道,目光却饶有兴味地,在那些慌不择路的刺客身上,来回扫视,像是在挑选着,哪一个,更适合当他接下来的“人证”。
苏清浅在玉佩里,也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这一波操作,实在是太秀了!将计就计,反将一军,把萧逸辰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忽然觉得,跟着这样一个腹黑又强大的反派老板,似乎……也挺刺激的。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那些所谓的“刺客”,在夜玄凌的百战精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大部分被当场格杀,只留下了十几个看起来像是头目,或者比较机灵的活口。
“王爷,”陆远押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刺客,走到夜玄凌面前,脸上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都解决了。按您的吩咐,留了几个舌头。”
夜玄凌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刺客的身上。
“说吧,”他问道,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谁是主使?”
那刺客头目看了夜玄凌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一咬牙!
然而,陆远的手速比他更快。“咔嚓”一声,直接卸掉了他的下巴。
“王爷,想咬毒自尽。”陆远瓮声瓮气地说道。
“没用的东西。”夜玄凌不屑地评价了一句,然后翻身下马,走到了那个刺客面前。
他没有用任何刑罚,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那个刺客的脸颊,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魔鬼般的声音,轻声说道:
“本王知道,你们都是逸王养的死士。你们死了,他会善待你们的家人,对吗?”
那刺客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会给你们的父母养老,给你们的妻儿一笔丰厚的抚恤金,甚至会让你们的儿子,将来也能入仕为官,光宗耀祖。”
夜玄凌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刺客的心脏。
“但是……”夜玄凌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本王,将你家人的信息,全都交给北境的蛮族呢?”
“本王会告诉他们,就是因为你们,他们才损失了三千勇士,付出了巨大的赎金。你觉得,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子,会如何‘善待’你的家人?”
“不……不要……”那刺客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极致的恐惧,他含糊不清地哀求着,身体抖得像筛糠。
“说,或者不说,你自己选。”
夜玄凌说完,便站起身,重新回到了马背上,仿佛刚才那个施展恶魔手段的人,根本不是他。
那刺客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
当夜玄凌,押着十几个被“策反”的刺客,浩浩荡荡地回到主猎场时。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
萧逸辰脸上的笑容,更是彻底僵住了。
他看着那些本应已经死去的死士,又看了看毫发无损的夜玄凌,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夜玄凌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策马,走到了皇帝的御驾之前。
他翻身下马,微微一躬身。
“启禀陛下,臣,在东南角的枫林之中,抓获了一批意图行刺的刺客。人赃并获,请陛下发落。”
说完,他对着身后的亲兵一挥手。
那十几个刺客,被齐刷刷地推到了御前,跪倒在地。
他们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异口同声地,对着皇帝的方向,磕头哭喊:
“陛下饶命!我等……我等,皆是受逸王殿下指使!是他命我等在此地设伏,行刺摄政王殿下!求陛下明察啊!”
这一下,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人证,物证(刺客身上的逸王府令牌),俱在。
萧逸辰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