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忽然响起流水琴音。
醉仙楼今日生意如此火爆,不仅因为菜品齐全,口味多样,价格公道;
更是因为今日是浮烟山乐泉峰的云岫师兄雅乐专场。
那位师兄白衣翩翩,面容英俊,琴筝箫笛,无一不精。
因是今晚他的专场,花魁公子又来助兴。
除了浮烟山粉丝,春眠城和百花镇的少男少女也来了一大波。
琴音如流水淙淙,起初轻柔似春风拂面,渐渐转为如泣如诉的哀婉;
最后琴声陡然激烈,如刀割心扉,将失去挚爱的痛楚宣泄得淋漓尽致。
南星子不屑道:
“他又学师尊弹《玉山倾》。”
江月夜指尖微颤,这曲子就是——
《玉山倾》?
美人师尊最常弹奏的曲子。
说来也奇怪,原着中,白玉晚在雪花秘宫剧情后,才天天弹奏这首曲子。
可之前她无意中听山中的老人说起:
在带原主来浮烟山之前,白玉晚就常常弹这首曲子。。
原着又搞错剧情了。
总之,都是春梦了无痕的错,怪不得这个世界要崩。
飞仙台中央,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的俊美男子正在抚琴。
此人眉目如画,长发半束,余下如瀑般垂落肩头。
最令江月夜虎躯一震的是他的妆容——
眉梢眼角刻意描画的弧度,唇上淡扫的胭脂;
从特定的角度看,竟与美人师尊有六分相似。
云岫这人--
果然不要脸,得离他远一点。
琴台旁,一位身着绯色纱衣的妖艳男子正在伴舞。
他容颜姣好,眼尾一抹嫣红,折扇开合间尽是风流韵致。
这便是名动百花的第一花魁苏栖鹤,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此刻却甘心为云岫伴舞。
“这人还是那么讨厌!”南星子小声嘀咕,
“师姐你看,他故意装扮成师尊的样子...”
江月夜没有回应,目光却紧锁在云岫身上。
琴声戛然而止,寂静片刻后爆发出满堂喝彩。
云岫优雅起身,目光直直望向二楼雅座。
“师姐,他过来了!”南星子皱眉抓住江月夜的袖子。
难得见星子,看人过来打招呼不笑呵呵的。
云岫仙君,乐泉峰二弟子。
别看他一副白衣飘飘,气度不凡的样子。
骨子里其实坏透了;
原主就也是被他设计拖下水。
如果说原主好色:
把扑倒美人师尊当作人生目标,也只是私德出问题;
但是沾上云岫就不一样了,事情性质就变得恶劣和不可控。
云岫穿过人群,径直来到江月夜桌前;
他行礼时额前碎发垂下,更添几分刻意的脆弱感:
“大师姐,有礼了。”
江月夜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近距离看,那刻意模仿美人师尊的妆容更加明显;
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经过精心设计。
“云岫仙君。”她微微颔首,突然起身,
“借一步说话。”
云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有戏!
随即欣喜地跟上。
两人来到酒楼后院的回廊下。
月光如水,将云岫刻意营造的清冷气质衬托得更加明显。
两人立在晚夜的清风中,南星子远远瞧着:
自家师姐和云岫的身影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误解是一对璧人;
他不由地皱眉。
云岫看着江月夜,脸颊微红,笑容腼腆:
“在下琴技不佳,让大师姐见笑了。”
江月夜直视他的眼睛,眼神真挚:
“”既然知道自己琴技不佳,下次别弹了。”
云岫:“? ? ?”
云岫眼尾微红,语气低落:“其实我自幼孤苦,备受欺凌……”
江月夜淡定道:“哦,那你挺适合去天桥底下说书,比弹琴有前途。”
云岫:“。。。。。”
云岫泫然欲泣:
“师姐为何总对我如此冷漠?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江月夜直怼:“你没做错什么,只是靠近就让我很困扰。”
他一时愣住,反应过来,江月夜已转身,他慌忙问:“师姐是不是讨厌我。”
呵呵,这么快就从大师姐变成师姐了。
江月夜声音无起伏,礼节性地回答:“不曾讨厌。”
“那师姐会喜欢我吗?”
猝然遭受重击,他的声音中有祈求,有委屈。。。
眼眶在发红,眼中在蓄积水雾,看着就要破碎了。
乐泉峰一水的美人,所以云岫也是美人。
他还在外形上毫不回避地模仿白玉晚。
比如他今晚从妆容上下功夫,江月夜离得近。
他脸上的类似修容、高光、腮粉的痕迹,都可以看得清。
从侧面看,他的妆容可以达到白玉晚素颜五分像;
加之他们共同的的特点---
破碎感!
居然能让他演得师尊六分相像。
可原主和师尊相处日久,怎么就分不清白玉晚和云岫的不同呢?
她明明一下就能分清楚。
云岫的破碎感是武器、是招数;
是用来勾引女修;
是用来让元音仙尊给他开小灶授课;
是用来攻略江月夜,获取秘籍《神宫云音》的武器。
而白玉晚,即使真得要碎了,他也要把自己拾掇拾掇,极力隐藏这破碎感。
不然他自己都觉着丢人,他永远不会把这种虚弱的状态展示人前。
破碎感这东西:
一个极力展示;
一个极力隐藏。
明明这么不同。
原主啊,你真是木头,这都分不清。
江月夜不想陪他继续演戏:“我永远不会喜欢你!”
不等云岫反应过来,大师姐已拂袖而去。
***
夜深人静,阴风阵阵。
百花镇外一处荒废的庙宇内。
云岫仙君,褪去了白日里温文尔雅的面具;
面无表情地站在残破的神像前。
一道黑影从地底渗出,逐渐凝聚成人形。
“进展如何?”黑影声音嘶哑。
“很。。很顺利。”云岫心虚,
“江月夜对她那师尊痴心一片。
我只需模仿白玉晚,勾她用我解馋。
她便会乖乖交出《神宫云音》。”
“莫要大意。”黑影警告,
“江月夜年纪轻轻炼就金丹修为,不是那么好对付。”
云岫把摩挲着手中的假玉佩——
那是他死去的小青梅阿宁唯一留下的物件。
“为了复活阿宁,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云岫仙君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何况,江月夜不过是被她师尊迷了心窍的傻子,好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