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离青崖宗最近的青崖镇天上白雪飘飘,人们还以为又有妖物作乱。
小茉与屠呦呦飞到青崖镇上空时。
青崖镇街道没有什么行人。
此时的青崖镇飘着细雪,不是冰晶凝成的雪,而是被战火烤焦的柳絮裹着灰烬,在断壁残垣间打着旋儿。
阿禾立在坍塌的青崖宗牌坊下,玄色裙摆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悬着的青铜铃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师妹!”落仙峰的大弟子苏砚浑身浴血,怀里还护着三个昏迷的孩童,“长老们都……”话音未落,他背后突然绽开一朵血花,偷袭者的剑锋穿透他的胸膛,又将最前面的幼童钉在石柱上。
“这人真坏,连普通孩童都下这么重的手,连魂魄都受了伤。”小茉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人,对对自己没有危险性的幼童都下得去手。
“我们要不要帮忙?”屠呦呦问道。
他其实并不在意,他觉得下方这世界太乱,天天都有人为了自身利益在争夺。冰域的门派就很好,几方世界都看重自身修炼,不会抢别人的所有物。
小茉指尖刚凝起一丝灵力,紫玉笛却骤然发烫。时空裂隙在她眼前轰然洞开,坤灵大陆的景象如走马灯般闪现——千里焦土上白骨成山,天空倒悬着十二轮血色残阳,而她自己化作一团混沌的光,正与某个漆黑身影厮杀。还有她刚才在时空缝隙中见过的坤灵大陆末日场景。
小茉摇头,她才不要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不是她每次想要插手坤灵大陆争端,都会加速毁灭的降临时间?
小茉收回灵力。
屠呦呦看到小茉收回来的手,“茉茉!你这是……”
“白璃!你是不是想帮忙?”小茉打断屠呦呦想说的话,“我们帮忙了,会产生连锁反应,这方天地,好像不喜欢我插手这件事。”
她感觉先前的紫光雷电也是在提醒她。
“师弟!”清冷的男声从下方的青崖镇传来。
白璃抱着双臂倚在云朵上,银白色长发间沾着几片灰烬,“我不想帮,我不要重蹈覆辙!”他脖颈间缠绕的灵龙虚影吞吐着寒气,鳞片折射出幽蓝冷光。
小茉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屠呦呦自从她叫他白璃之后,他的头发恢复了原来的冰域发色,躯壳也有些化为原形了。
“嘭!”
此时。
小茉与屠呦呦下方。
青崖镇。
苏砚失去生命体征的躯壳缓缓倒下,孩童的哭声戛然而止。
靠在墙边上的阿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腕间的星纹滑落。她想起师父常说的话:“天上的防护罩一旦断裂,整个坤灵大陆都会流血。”
阿禾猜测刚才的紫光闪电是不是劈裂了师父口中的防护罩。
她希望天上有神仙帮助她。
而此时的小茉已经不想待在这片山脉了。
“走。”她转身踏入虚空,白璃轻笑一声,化作流光紧随其后。
身后下方远处,青崖宗的藏经阁轰然倒塌,带起的气浪将满地尸体卷入烟尘。
十八日后,阿溪再次回到青崖宗时,青崖宗旧址已经变成深不见底的天坑。坑底蒸腾着紫色瘴气,隐约传来锁链摩擦的声响。新落成的青崖宗悬浮在天坑上方,由三十六根青玉巨柱撑起云雾缭绕的浮空岛。
“师姐!”值守的弟子看到阿溪腰间的玉佩,立刻行礼,“宗主正在重建镇魔碑,师姐你是否……”
“我找苏砚。”阿溪打断他。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划破云层,苏砚御剑而来,青色衣袍上还沾着石料碎屑。他见到阿溪时愣了一瞬,随即露出释然的笑:“就知道师妹你会回来。”
他们站在浮空岛边缘,俯瞰着深不见底的天坑。苏砚指着坑底某处闪烁的幽光:“我们在镇魔碑遗址下发现了上古禁制,似乎镇压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顿了顿,“小师妹被谪仙阁阁主带走那天,说看到坑底有双眼睛。”
阿溪的心跳陡然加快。前些日子在天音门发生了争斗之后,她在梦境中看到那幅末日图景里,倒悬的血月下方,正是一双遮天蔽日的竖瞳。还有那个紫衣小姑娘,她母亲说那小姑娘应该是从这几处山脉岀去的,所以让她回来看看。
她摸向怀中的玉佩,却摸到一片潮湿——不知何时,玉佩表面竟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像极了冰凝珠。
“嗡!”
地底突然传来轰鸣,浮空岛剧烈摇晃。苏砚祭出飞剑稳住身形,惊道:“禁制松动了!”只见天坑底部亮起蛛网般的裂痕,紫色瘴气化作无数触手冲天而起,其中一根精准地缠住阿溪的脚踝,将她拖入深渊。
“抓住!”夜憬烨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赤龙虚影俯冲而下,龙尾卷住阿溪的腰。但瘴气触手越缠越紧,阿溪感觉有冰凉的鳞片擦过她的小腿。
深埋地底的东西要苏醒过来了。
“松手。”阿溪对夜憬烨说道,“这个禁制是我师父设下的,我必须下去。”
赤龙虚影发出不甘的咆哮,夜憬烨的指尖在她腰间停顿片刻,最终松开。
阿溪知道自己从天音门出来时,夜憬烨就跟着她了,只是她觉得夜憬烨不会对她怎样,必竟她是前门主与现任掌门的亲生女儿。
而且夜憬烨身上没有杀气,所以她装作不知道夜憬烨跟踪她。
下坠的过程漫长而黑暗。阿溪在触碰到地面的瞬间,玉佩突然迸发强光,照亮了四周景象:数以万计的锁链纵横交错,缠绕着一尊百米高的石像。那石像有着龙的身躯、人的面孔,眉心嵌着的宝石正流淌着黑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
“原来如此。”低沉的男声在洞穴中回荡,阿溪循声望去,只见石像头顶站着个白衣男子,额间红痣如血,正是谪仙阁阁主。他怀中抱着昏迷的小师妹,指尖缠绕着一缕缕黑色雾气,“青崖镇每三百年沉降一次,为的就是加固这尊‘吞星噬月’的封印。”
“小师妹!”阿溪叫了一声。
石像突然睁开眼睛,宝石中的黑液如瀑布倾泻。阁主谢无咎将小师妹洛昭瑜抛向阿溪,同时祭出长剑刺入石像眉心:“带着她走!这东西一旦完全苏醒,整个坤灵大陆将万劫不复!”
阿溪接住小师妹的刹那。
小茉带着屠呦呦进入时空裂隙。
阿溪脑海里呈现出末日图景,她看到自己挥剑斩向石像,却被黑液吞噬;又看到夜憬烨化作赤灵龙与石像缠斗,龙鳞如雨般坠落。剧痛从太阳穴炸开,玉佩疯狂旋转飘浮而起,玉佩的尖端纹路指向石像眉心的宝石。
“苏溪!”夜憬烨的怒吼从上方传来。
阿溪咬牙将灵力注入玉佩,光芒化作锁链缠住宝石。石像发出震天动地的哀嚎,黑液逆流回宝石内部,地面开始塌陷。
“快走!”阁主谢无咎的声音已经模糊。阿溪最后看了眼逐渐闭合的封印,抱着小师妹洛昭瑜跃出深渊。
当阿溪再次回到地面时,青崖宗的浮空岛正在缓缓下降,夜憬烨浑身浴血地立在破碎的镇魔碑前,赤龙虚影只剩下半截残躯。
“下次再逞英雄,我就真的不管你了。”夜憬烨扔来疗伤丹药,别过脸不去看她。
阿溪笑了笑,突然想起了梦境中的另一个画面——在末日废墟中,有株洁白的茉莉花破土而出,花瓣上凝结的不是血,而是清晨的露珠。
“谢谢师兄!我知道你是天音门的大师兄,我是苏墨白的女儿,是苏瑶的妹妹,叫你大师兄应该没错了!”阿溪看着夜憬烨,她只在父亲的明心殿见过夜憬烨,与夜憬烨不熟,名字还是姐告诉她的。
此时的天坑正在愈合,新的青崖镇在浮空岛下拔地而起。
阿溪与众人皆目瞪口呆。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溪望着热闹的集市,将玉佩收入怀中。
而此时的小茉带着屠呦呦正在时空缝隙中研究眼前的时间线迹。
众生命运的丝线从未断裂,所谓的末日,不过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