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光刺破溶洞穹顶的裂隙时,老蛙人阿虬醒了过来。
他扶着岩壁起身,回想之前发生的事,竟然记不清自己为何在此处醒来。
他感觉四周的水流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他弯下身子,布满蹼的手指丈量暗河的流速。
“怎会这样?!”
浑浊的地下暗河的河水里漂浮着他脱落的鳞片,像撒落的碎银般映着微弱的磷光。他脖颈两侧的鳃孔轻轻翕动,将河水中的震动与气味编织成独特的感知网络——这是地底人在黑暗中生存千年进化出的本能。
阿虬的族人世代生活在暗河最深处的\"渊巢\"。那里的水压能轻易碾碎地面世界的青铜器皿,岩壁上生长着尖锐如刀的石钟乳。为了适应终年不见光的环境,他们的瞳孔早在三百代前就已退化,眼窝处覆盖着半透明的角质膜,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但作为补偿,他们的听觉敏锐到能分辨出百里内盲虾触须摆动的频率,皮肤表面密布的神经末梢,能感知水流中最细微的温度变化。
平时每次都是清晨的时候进行例行巡查。
阿虬的尾巴轻轻拍打水面,发出一连串特殊的声波。声波撞上洞壁反弹回来,在他脑海中勾勒出周围的立体图景:
左前方三十米处,幼蛙们正围绕着发光菌丛嬉戏……
右侧岩壁凹陷处,老妪们用骨针编织着用盲鳗皮制成的渔网……
在头顶上方,勘探队正在凿开一处疑似富含磷矿的岩层。
\"当心落石!\"阿虬突然转身,朝勘探队方向发出尖锐的鸣叫。
他的预警比肉眼可见的崩塌早了整整三秒——凭借对地层震动的直觉,他精准判断出即将断裂的钟乳石位置。勘探队员们闻声急忙躲避,坠落的石块砸入水中,激起的水花溅湿了阿虬布满疙瘩的脊背。
随着暗河下游出现神秘的黑色絮状物,阿虬接到了探查任务。他戴上用发光水母触须编织的防护面罩,将磷粉涂抹在鳞片间隙,与三名年轻蛙人组成侦察小队。当他们潜入千米深的河道时,水流中漂浮的异物突然缠住了阿虬的脚踝。他本能地甩出尾刺,却在接触的瞬间僵住——那触感像是某种腐烂的皮革,上面还残留着奇异的金属纹路。
更诡异的是,当他们循着气味源头接近一处支洞时,阿虬的鳃孔突然剧烈收缩。这是从未有过的警告信号——洞室内弥漫的气体中,混杂着类似地面世界火山喷发时的硫磺味,却又带着某种冰冷的、不属于地底的气息。年轻蛙人兴奋地比划着手语,猜测这或许是传说中通往地面的通道。但阿虬却按住他们躁动的肩膀,将自己的尾鳍贴紧岩壁——他感受到了完全陌生的震动频率,像是无数细针在水面上跳跃。
在返程途中,阿虬的神经突然紧绷。他猛地扭转身体,尾刺精准刺向身后阴影。黑暗中传来重物落水声,紧接着是某种生物受伤的嘶吼。阿虬嗅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不同于地底任何已知生物的腥甜,带着铁锈般的苦涩。其他蛙人围拢过来,他们通过肢体触碰交流:这是前所未见的敌人,而更令人不安的是,对方似乎也掌握了利用声波定位的技巧。
回到渊巢后,阿虬独自游向族中存放古籍的石穴。他用指腹摩挲着岩壁上的古老图腾,那些用陨铁粉末绘制的符号在磷光下微微发亮。当指尖触碰到某个形似眼睛的图案时,记忆突然翻涌——传说中,地面世界的人类曾因恐惧天外来客而遁入地底。难道,那些蛰伏在黑暗深处的未知存在,与千年前的灾难有着某种关联?
深夜,阿虬悬浮在暗河中央,任由水流包裹着身体。他张开嘴巴,发出悠长而低沉的鸣叫。声波穿透重重溶洞,在地下世界的每个角落回荡。
这是他召集全族的信号,也是向未知敌人发出的挑战。
他相信,他的族人即使失去了双眼,外面世界的人一直在向地下寻找能源,地底的年轻蛙人依然是这片黑暗领域的守护者,他们将用生命扞卫千万年来在黑暗中建立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