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何书桓和杜飞已经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陆家的客厅里,王雪琴正往两人的包袱里塞着刚蒸好的糯米糕和腌好的酱菜。
\"路上小心,\"她絮絮叨叨地叮嘱,\"这糕还热着,到了家记得吃。\"
杜飞笑嘻嘻地接过,拍了拍包袱:\"谢谢伯母!您放心,我一定把书桓安全送到家。\"
陆如萍站在楼梯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看着何书桓低头整理袖口的样子——他的右手仍有些僵硬,系扣子的动作比从前慢了许多。
\"如萍,\"王雪琴突然开口,\"你陪书桓走一趟吧。\"
如萍的耳尖瞬间红了。
\"妈!这……这不太合适吧?\"她下意识看向何书桓,却见他动作一顿,指尖停在最后一颗纽扣上,没有抬头。
杜飞眨了眨眼,突然夸张地捂住肚子:\"哎哟!我突然想起我姑妈家的小表妹今天出嫁,我得赶紧过去帮忙!书桓,如萍,你们慢慢走啊!\"
他抓起包袱就往外冲,临走前还冲如萍挤了挤眼睛。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如萍盯着地板上的花纹,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屋子都能听见。
青石板路上,两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
何书桓走在前面半步,右手垂在身侧,偶尔会因为旧伤而微微颤抖。如萍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挺直的背影上——从前在学校时,她最喜欢看他演讲时的样子,意气风发,引得无数女生倾心。
\"你的手……\"如萍终于鼓起勇气,\"还疼吗?\"
何书桓脚步未停:\"习惯了。\"
三个字,像一堵无形的墙。
如萍咬了咬唇,快走两步与他并肩:\"我带了药膏,是李大夫特制的,对疤痕很有效。\"
这次何书桓停了下来。他转身看她,晨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如萍,\"他的声音很轻,\"你不必这样。\"
如萍怔住了。
\"不必……怎样?\"
何书桓的目光落在远处:\"不必因为愧疚而对我好。\"
\"愧疚?\"如萍睁大眼睛,\"你以为我是因为……\"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是啊,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同学?还是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
\"我只是……\"如萍深吸一口气,\"不想看你受苦。\"
何书桓的眼神终于软了下来。他伸手想碰她的肩,却在半途停住,转而接过她手中的包袱。
\"走吧,\"他轻声说,\"快下雨了。\"
果然,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两人匆忙躲进路边的茶棚。狭小的空间里,如萍的发梢滴着水,何书桓的军装也湿了大半。
\"冷吗?\"他问。
如萍摇头,却打了个喷嚏。
何书桓叹了口气,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如萍闻到了淡淡的药香——是战场上常用的金疮药的味道,混着他身上特有的松木气息。
\"你一直这样,\"如萍突然说,\"明明关心别人,却总要把自己推开。\"
何书桓愣住了。
雨声渐大,茶棚的茅草顶发出沙沙的响声。如萍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那道狰狞的疤痕就在她掌心之下。
\"我不愧疚,\"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心疼。\"
何书桓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慢慢翻转手掌,轻轻回握住她。
\"如萍,\"他的声音有些哑,\"如果我这次能平安回来……\"
\"没有如果!\"如萍打断他,眼眶发红,\"你必须平安回来。\"
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映出两道依偎的影子。
何书桓终于笑了。他抬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水珠:\"好,我答应你。\"
远处,杜飞躲在一棵树后,偷偷摸摸地收起了望远镜,咧嘴一笑:\"这才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