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李枫比平时早半小时到校。
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值日生在打扫落叶。他手里紧握着那支余洁送的钢笔，步履匆匆地走向教室。今天是数学竞赛颁奖仪式的日子，他特意提前来拿忘在课桌里的获奖感言稿。
推开103班教室门，李枫愣住了——张鹏正站在他的座位旁，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蓝色笔记本。
那是他的日记本。
“哟，来得正好。”张鹏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正欣赏你的'大作'呢。”
李枫的血瞬间凝固。那个本子里记录了他最私密的思绪，包括对余洁的所有感情——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样子，她头发上淡淡的草莓香气，甚至是他幻想中两人一起看星星的场景...
“还给我！”李枫冲上前，声音嘶哑。
张鹏轻松地闪开，高举日记本：“急什么？写得挺感人的啊——'余洁今天又对我笑了，我的心跳得好快...'”他夸张地模仿着李枫的语气，“啧啧，没想到教师子女也这么肉麻！”
李枫的脸烧得发烫，耳朵嗡嗡作响。他再次扑向张鹏，但另外两个男生从后面架住了他的胳膊。
“放开我！”李枫挣扎着，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凶狠。
“别急嘛，”张鹏悠哉地翻着日记本，“让大家也欣赏一下——啊，这段精彩！'我梦见余洁和我手牵手走在放学的路上，她的手指好软...'”
教室门口开始聚集早到的同学，有人发出窃笑，有人则面露尴尬。李枫停止了挣扎，一种冰冷的绝望漫上心头。他最私密的感情，最羞耻的幻想，现在要被全班当笑话看了。
“张鹏！你干什么？”王浩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偷看别人日记太卑鄙了吧？”
“关你屁事！”张鹏瞪了王浩一眼，继续翻日记，“哇，这篇更劲爆——”
“够了！”一个女生的声音打断了他。是班长陈雪，她推了推眼镜，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把日记还给李枫。”
张鹏嗤笑一声：“凭什么？他自己乱放，怪我咯？”
越来越多的同学围过来，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鹏手中的日记本上。李枫感觉像是被当众剥光了衣服，每一道目光都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皮肤。
“张鹏，你这样太过分了。”学习委员刘洋也说，“私人日记不能随便看。”
“就是！”几个女生附和道，“太没品了！”
张鹏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反对他。为了挽回面子，他变本加厉地翻到最新一页：“那大家听听这段总行了吧？昨晚刚写的——'余洁送我钢笔那天，我差点忍不住告诉她我喜欢她...'”
教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余洁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脸色苍白。
时间仿佛凝固了。李枫的心跳声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余洁亲耳听到了他的秘密。
“余洁...”张鹏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你听我解释...”
余洁没理他，径直走向李枫。架着李枫的两个男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你没事吧？”余洁轻声问。
李枫摇摇头，无法直视她的眼睛。他盯着地面上一道裂缝，希望它能突然扩大，把自己吞进去。
余洁转向张鹏，伸出手：“把日记还给他。”
张鹏的脸涨得通红：“余洁，你不知道，他写了好多关于你的——”
“我让你还给他！”余洁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张鹏愣住了，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把日记本递给了余洁。余洁接过日记，轻轻放到李枫手中。她的指尖碰到李枫的手背，那一小块皮肤立刻像被烙铁烫过一样发烫。
“谢谢。”李枫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余洁没有立即走开，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日记里写的...都是真的吗？”
李枫的呼吸停滞了。全班同学都在看着他们，等待他的回答。他的喉咙发紧，舌头像打了结，但余洁的眼睛——那双明亮的、带着询问的眼睛——给了他勇气。
“是。”他轻声说，然后因为害怕看到余洁的反应而迅速低下头。
教室里鸦雀无声。李枫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等待这场戏的下一幕。但出乎意料的是，余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铃——”上课铃适时响起，同学们如梦初醒，纷纷回到座位。张鹏恶狠狠地瞪了李枫一眼，悻悻地走开了。
李枫机械地坐到位子上，把日记本塞进书包最里层。他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掌心全是冷汗。刚才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噩梦，但余洁的反应更让他困惑——她没有生气，没有嘲笑，只是问了一句“是真的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赵老师走进教室，开始点名。李枫低着头，假装在找课本，实际上是在躲避所有人的目光。他能感觉到不时有同学回头看他，有好奇的，有同情的，还有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今天升旗仪式后是数学竞赛颁奖，”赵老师宣布，“请获奖同学准时到操场集合。李枫，你的家长来参加吗？”
李枫勉强抬起头：“我...我爸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