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起，林思雨迅速收拾好书本和名单，快步走向李枫的座位。她必须在他溜走之前拦住他。
“李枫，”她站在他桌前，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我们是一个学习小组的，周五放学后第一次小组活动，在教学楼后面的小自习室，你能来吗？”
李枫慢条斯理地合上书本，抬眼看着她：“不去。”
这个干脆利落的拒绝让林思雨一时语塞。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料到会这么直接。
“可是...这是班级活动，每个人都必须参加的。”她努力保持微笑，声音却已经开始发紧。
“我没兴趣。”李枫站起身，高出她半个头。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味，不是香水，更像是牙膏或者肥皂的气息，干净清冽。
林思雨仰头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这么近的距离，她能看清他瞳孔里细小的光点，像黑夜里的星辰。
“刘老师说，你成绩很好，”她迅速调整策略，“我们组...特别需要你的帮助。尤其是物理和数学，我...”她咬了咬下唇，露出一个略带羞怯的表情，“我这两科很差。”
李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找老师辅导吧，我不是家教。”
说完，他拎起书包从她身边擦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林思雨站在原地，感觉一股热气从脖颈窜上脸颊。从小到大，她还没被人这么毫不留情地拒绝过。
“吃瘪了吧？”张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递过来一瓶冰镇矿泉水，“早跟你说别去招惹他。”
“我是副班长，关心同学是我的责任。”林思雨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稍稍平息了她的恼怒。
“得了吧，”张悦翻了个白眼，“全班四十五个人，你怎么就'特别关心'那个复读生？”
林思雨正想反驳，一个男生插了进来：“别为难思雨了，李枫那人就那样，对谁都爱搭不理的。”
说话的是王浩，李枫为数不多能说上几句话的同学，也是他们学习小组的成员之一。
“他一直这样吗？”林思雨忍不住问。
王浩耸耸肩：“去年还好，虽然不爱说话但至少合群。后来因为余洁的事，他就变成这样了。”
“余洁？”林思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名字。
“他女朋友...呃，好像也不能说是女朋友。”王浩压低声音，“那个余洁在初一的时候和他关系很要好，那个时候还闹过他们交往的事情。后来那个余洁被一个官二代看上了，突然转学离开，连声招呼都没打。李枫本来都已经没事了的，谁知道去年那个余洁又转回来读书了，不过这次的她跟了一个富二代，就是我们镇上的首富之子，接连的打击，中考失利了。”
林思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一段失败的感情，一个突然消失的恋人。这确实能解释李枫那种与世隔绝的态度。
“不过李枫成绩是真的好，”王浩继续道，“尤其是理科，解题思路特别清晰。以前数学竞赛差点进省队，要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林思雨追问。
“就是因为余洁啊，”王浩突然回过神来，“我多嘴了。你别跟他说我告诉你这些。”
下午的物理课上，老师布置了一道难度颇高的力学综合题，限时十五分钟解答。
“这道题涉及刚体转动和能量守恒的综合应用，”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做完的同学举手，我看看有多少人能解出来。”
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林思雨咬着笔帽，盯着题目发呆。她画了好几个示意图，列了一堆公式，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人举手。林思雨偷偷环顾四周，大多数同学都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连班长陈浩也卡在了某个步骤。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教室最后排举了起来。是李枫。
“李枫同学有答案了？”物理老师有些惊讶，“上来写一下你的解题过程吧。”
李枫沉默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他的字迹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笔画。不同于常规解法，他选择了一个极其巧妙的参考系，将复杂的转动问题简化为简单的直线运动，整个推导过程行云流水，只用了不到十步就得到了正确答案。
“非常漂亮！”物理老师由衷赞叹，“这种解法跳出了常规思维，大家要认真学习李枫同学的思路。”
全班同学都扭头看向李枫，目光中混合着惊讶和钦佩。李枫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回到座位，继续看自己的书。
林思雨望着黑板上的解题过程，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师对他评价这么高。那道困扰她许久的题目，在李枫手中变得如此简单明了。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如果能让李枫辅导她物理，期中考试就不用担心了。
下课铃响起，林思雨鼓起勇气再次走向李枫的座位。这次她换了个策略。
“李枫，”她直接了当地说，“刚才那道题我没听懂，能给我讲讲吗？”
李枫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耐烦：“老师不是已经讲解过了吗？”
“但你的解法不一样，我想学你的思路。”林思雨坚持道，同时把笔记本摊开在他面前，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问题。
李枫盯着她的笔记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为什么是我？”
“什么？”
“班上物理好的不止我一个，为什么非要找我？”他的眼神锐利，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
林思雨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镇定下来：“因为你的解法最简洁。我想学最好的方法，有问题吗？”
李枫似乎没料到这个回答，微微怔了一下。最终，他叹了口气，拿过她的笔记本：“哪里不懂？”
林思雨内心一阵雀跃，赶紧凑近指出几个问题。让她惊讶的是，李枫的讲解比老师还要清晰明了，他能一眼看出她思路卡壳的地方，并用最简单的方式引导她找到答案。
“所以这里应该先考虑能量守恒，而不是受力分析？”她恍然大悟。
“嗯。”李枫点头，声音依然冷淡，但至少愿意交流了，“你太依赖固定套路，缺乏对问题本质的理解。”
这句话直戳林思雨的痛处。确实，她学物理总是死记硬背题型，一旦遇到新问题就手足无措。
“周五的学习小组，”她趁热打铁，“你能来吗？就当...就当帮我补补物理。”
李枫合上她的笔记本，递还给她：“我不会参加小组活动。但...”他停顿了一下，“有问题可以单独问我。”
这已经比预想的要好多了。林思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
李枫看着她明媚的笑脸，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用谢，这没什么。”
放学后，寄宿生们陆续回到教室准备晚自习。林思雨作为寄宿生之一，早早占好了座位——一个能清楚看到李枫的位置。
李枫是走读生，但奇怪的是，他几乎每晚都会留下来参加晚自习。此刻，他正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戴着耳机做题，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思雨翻开物理练习册，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李枫。在夕阳的余晖中，他的侧脸线条格外分明，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嘴唇，还有那专注时微蹙的眉头。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成形。既然李枫不愿意参加小组活动，那就创造更多“单独请教”的机会。物理和数学是她的软肋，而恰好是他的强项。如果她能慢慢接近他，赢得他的信任，或许不仅能提高成绩，还能帮助他走出那个“余洁”带来的阴影。
毕竟，作为副班长，关心同学是她的责任，不是吗？
林思雨轻轻咬了咬下唇，在笔记本上悄悄写下了一行字：“辅导接近计划——第一步：找到共同话题。”
窗外，暮色渐沉，教室里的灯光一盏盏亮起。三十几个寄宿生的晚自习才刚刚开始，而林思雨觉得，她的某个特别的“课程”也正要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