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黑荆棘堡,七层。
走廊里回荡着不成调的轻快哼唱。
维罗妮卡心情很好。作为习惯昼伏夜出的生物,她美美地睡了一大觉,此刻精力充沛,甚至感觉能徒手拆掉一座塔楼。
现在,是时候去好好“疼爱”一下她的小结巴了。
她像巡视领地的猫,步态优雅地来到李维的卧室门前。敲门?她从不需要。
手搭上冰冷的门把,直接推开。
“小结巴,别挣扎了,乖乖听我的……”
维罗妮卡语调甜腻,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话音却像被冻住一般,僵在了空气里。
卧室,空无一人。
不,不是空无一人那么简单。
整个房间被收拾得异常干净,干净到没有一丝生活过的痕迹,像一间从未有人入住的客房。李维亲手制作的那些精巧古怪的小玩意儿,不见了。他书架上堆满的那些晦涩的古老典籍,消失了。连床上的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皱褶。就连空气中,都没有李维身上那种淡淡的墨香味。
这不是临时外出。
这是搬走……或者说,被人搬走了。
维罗妮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
一股狂暴的、几乎要沸腾的怒意直冲脑门。
她的指甲不自觉地伸长,在门框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他怎么敢的?!
不,李维一个人做不到……除非,有人在协助他!
她猛地转身,正对上不知何时站在门外不远处的格鲁。
那个矮小的管事。
“格鲁。”
维罗妮卡的声音很轻,却冰冷得能让空气结霜。她眯起的眼睛再次睁开,露出血族本性中最危险的一面。
“李维呢?”
不同于往日的佝偻和谄媚,此刻的格鲁,身躯挺得笔直。他脸上那种市侩又讨好的笑容,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平静。
他只是看着维罗妮卡,没有回答。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位贵族小姐,倒像在审视一件物品。
这份坦然与无礼,彻底点燃了维罗妮卡的怒火。
放肆!
维罗妮卡血瞳一凝,血族固有的能力“蛊惑”无声发动。
然而,格鲁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的眼神依旧清明,没有半点像上次被控制的迹象,甚至还流露出一丝嘲弄。
维罗妮卡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她的耐心彻底耗尽,背后一对巨大的蝠翼“唰”地展开,掀起的狂风吹得墙上烛火狂舞。
走廊里的挂毯被吹得猎猎作响,几幅油画框都歪了。
她要亲手拧断格鲁的脖子!
可就在这一瞬。
李维卧室外的走廊两侧,阴影里无声无息地走出了数名牧师。他们手持权杖,面容庄重。身上的白袍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圣光,看起来就像幽灵一样诡异。
维罗妮卡心中警铃大作。这些家伙早就埋伏好了!
低沉、神圣的圣歌吟唱声,骤然响起!
那声音仿佛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维罗妮卡的脑海!
“啊——!”
维罗妮卡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嘶喊。
与此同时,她脚下踩踏的地面,亮起了刺目的白光!
由纯粹圣光构建的、繁杂无比的魔法阵,瞬间成型!这个法阵早就刻在地板下面,就等着她踩上去!
法阵升起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维罗妮卡死死困在中央!圣光触碰到她的身体,发出“嗤嗤”的声响,如同烙铁按在皮肉上。
无法形容的剧痛!维罗妮卡惨叫着,在地上翻滚,她的血肉在圣光的灼烧下,开始消融,溃烂!那张倾城的面孔扭曲,皮肤褪去,露出血族本尊那苍白、狰狞、可怖的面相!
格鲁冷眼看着在圣光法阵中抽搐、惨嚎的维罗妮卡,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多么丑恶的生物。谁能想到,你,和你家族那些怪物们……居然是光明教廷的圣徒!真是讽刺。”
维罗妮卡在剧痛中,听到了格鲁的话。她强忍着圣光侵蚀灵魂的痛苦,勉力抬起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嘲讽的笑容。血从她的嘴角流出,在地上汇成小池。
“咳……你的计划……早就被我和老师知道……老师还警告过你……”她断断续续地开口,声音嘶哑,“为什么还不死心?背后……是谁在支持你?难道……是教皇?!”
格鲁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既有得意,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维罗妮卡小姐,您猜错了。这,只是小人物的挣扎。”
“小人物?挣扎?开什么玩笑!”维罗妮卡咬牙切齿,“你为什么不能安安分分为李维效忠!他不会亏待你!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他都可以……”
“够了。”格鲁打断了她,眼神里带着一种古怪的怜悯。他看着维罗妮卡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李维少爷的事,您没有必要操心了。您是邪恶的,是污秽。而李维少爷,是善良的,是完美的。吾这么做,也是为了李维少爷好!”
为了他好?
维罗妮卡几乎要气笑了。但圣光带来的痛苦越来越强烈,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体内的血族力量在圣光面前溃败,就像冰雪遇到了烈火。最终,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牧师们的吟唱停止了。地上的圣光法阵,缓缓消散。
格鲁依旧谨慎地站得远远的,从怀中取出一枚由白银铸造的十字架,递给身旁一名牧师。
十字架上雕刻着复杂的符文,散发着压抑的圣洁气息。
“把这个,钉在她的后心上。”
那牧师看着地上昏迷不醒,却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血族,胆战心惊,颤抖着手接过了十字架。
即使昏迷,维罗妮卡的存在依然让这些普通牧师感到恐惧。
“格鲁大人……接下来……”
格鲁沉默片刻。
他的目光穿过窗户,投向远方,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的决定。
“你们守好这里,不要放任何人上来。”
“大人……这个计划……是不是,太过仓促了?”牧师有些犹豫。
格鲁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七层。
走廊里只剩下几名牧师和昏迷的维罗妮卡,烛火在风中摇曳,投下诡异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