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十一点,看着眼前一幕,维克托脸色铁青:“六只?六个侍卫?”他将刚才好友和圣女的话联系起来,一个猜测让他呼吸一滞,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祁睿将众人往身后一护,密密麻麻的黑暗加剧行动,从天而降围困住魔物,形成四堵厚厚的墙。
“维克托,将所有人带出去,现在执行。”
他似乎没想在众人面前出手,拂央疑惑地睨他一眼,正要帮着去搀扶法医,却被他动手拉住。
两人视线相接,拂央看得他的暗示,静静立在一旁。
这种情况下,维克托根本不敢开玩笑,也没心思调侃两人。
他带着最近的侍卫闯进法医室,将吓得腿软的两人扛出来,依照大皇子的吩咐快速退出殿外守着。
侍卫跟着往外冲,站在大门口仍是一脸煞白,不由担忧地往里看,空无一人的走廊连个影子都没有。
忍了忍,他还是问出了声:“维克托大人,不用去帮忙吗?还有圣女大人……”
维克托瞅他一眼,心情不佳,他也有点绷不住,不耐烦道:“圣女大人有光魔法,比我们在场任何一个都安全,至于殿下,你还不了解?”
说得也是。
大伙遽然想起,那两人一明一暗,比起他们,确实是自己这儿更危险一点。
只是……魔物不是被消灭了吗?
按理来说,每次圣女施展净化魔物的光魔法之后,至少会有六十年的安定时光,这次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吗?魔物怎么这么快重现?
众人心中胡思乱想,却不敢表现出来一点质疑。
祁睿拉着拂央进入门内,黑墙里的魔物正发出愤怒的狂吼。
由于挣不开这四面黑墙,他们竟然开始攻击天花板和地面,整座法医室传出巨大的声音,混着魔物怪异的声音,很是刺耳。
“你别跟我说你一人搞不定这六只?不让我出去是怕我身份被怀疑?”拂央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处之泰然的祁睿,眼尾微微一勾,带得那双桃花眼潋滟非凡。
祁睿不置可否,声音淡淡:“它们不能进入我的世界,不然会死。所以需要你帮个忙,有什么封印法阵可以将它们封印起来?下次能随时取出来,要活的。”
“什么意思?你的黑暗世界不是任由你操纵吗?”
祁睿手指一点,将里面两只刨地的魔物捆起来,其余四只早已被捆成了蚕蛹。
法医室逐渐安静下来,拂央听见他波澜不惊的声音。
“话是这么说,但它们,例外。只要魔物一进入,就会死。”
他的黑暗魔法几乎是与生俱来,听父皇说,他出生的那一天,皇城内出现了很多魔物,甚至有几波闯进宫里,整个皇城骚乱不止。
他生来就有极高的魔法天赋,越来越熟悉自己的魔力之后,他隐隐有一种感觉,他的黑暗魔法,若是失控,也许可以覆盖整个亚可大陆。
为了解释自己的魔力,他将自己关在皇家图书馆里的密室,不断研读古老的魔法书籍,才堪堪找到一条不怎么详细的记录:黑暗之力,犹如地狱之子,能吞噬一切,具有毁天灭地的魔力。一旦诞生,必须立即消灭,切勿心软。
父皇母后知道之后,对着图书馆暗室明明灭灭的烛光怔愣了很久。
后来,他便开始依父皇母后的愿望,多笑、多绞杀魔物、为民为国,体察民情。
直到他对自己的魔力完全掌握,操纵自如,父皇母后才从一日日的担忧之中解脱出来。
但他还有所不解。
所有魔物一旦进入他的领域,就会像被火焰焚烧一般,化为青烟消失在他的黑暗世界里。
为了求证这一事实,他曾在那两年的游历之中,将不同生物放进黑暗之地。
除了魔物,其余生物都能在他的意识操纵之中活下来。
唯独魔物,一旦放进黑暗之地,不等他有所命令,黑暗之地就会燃起蓝色火焰,将它们焚烧殆尽,不留痕迹。
至此,他大概理解,为什么他出生那天,皇城迎来了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一天,魔物入侵,民不聊生。
为什么只要他出现在魔物面前,几乎所有攻击都是朝他而来。
或许,魔物忌惮他的黑暗魔法,也觊觎着他的黑暗魔法。
拂央压下疑惑,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不说别的,魔法学院那班在无限学院的魔法学生,哪一个不是拥有着奇奇怪怪的魔力?
就连她,也有不能宣之于众的秘密。
祁睿说出黑暗之地的秘密,后面隐藏的是什么,就不是她这个外人需要探听的了。
“有催眠魔阵,可以用魔藤将它们捆起来,催眠,然后扔到虚空坟墓里。”
拂央思考一会,给出这个方法,忽然想起旁人不清楚虚空坟墓,她又指着空气解释:“虚空坟墓,存在于天地之间。普通人看不到,你可以理解成与人间并存的一块异世之地,专门用来收留那些死后无法上天堂,不能去往地狱的孤魂野鬼。”
这些孤魂野鬼,要么是执念太深无法入轮回,要么是生来不知姓名身份,死后无人祭奠,只好在人间徘徊,渐渐地,就形成了一块聚集地,称为虚空之地。
那里只有鬼魂、坟墓和阴森的森林,没有一丝活物,但不知何时,里头出现了类似乌鸦的鸟儿,拂央研究过,觉得那些或许是乌鸦的灵魂,看着没有什么异样,也就没有管。
虚空之地里面的时间是静止的,进去时什么样,出来就是什么样,这样也不怕魔物们在里面又生出什么狼子野心。
“具有通灵之力的女巫可以召唤。现存的人,据我所知,只有我能召唤并且无条件进出,而且你放心,我跟他们都很熟悉。”
虽然她也想尝试一下能不能用魔力将其他活人藏在里面,但她隐隐觉得,这或许需要耗费大量魔力,下意识地,拂央便将这实验搁置了。
虚空之地里的鬼都是老熟人了,哦不是,她对于他们来说是老熟人;
他们对于她来说,是老熟鬼了。
简而言之,很安全。
祁睿没有一丝犹豫点头,声音温润:“好,那就麻烦你了。”
拂央不觉得有什么,她愿意帮忙,也是看在羽儿的面子上多一点,况且这件事,她也算当事人。
她眼神微凛,单手在空气之中画阵,一手举着魔杖轻念咒语。
随着女巫的呢喃,魔杖尖猛然冒出一条条带着荆棘刺的枝条,每条约有十厘米粗,起起伏伏快速伸向魔物。
祁睿瞬时松开对魔物的克制,魔藤接替了黑影的工作,结结实实将魔物捆成了粽子。
藤上的尖刺贴在魔物身上,扎进肉里,魔物的表皮立时渗出一丝丝粘稠的血液。
“太吵了。”拂央拧着眉,不客气地将魔物嘴巴一捆堵住它们的吼叫。
左手的魔法阵已成,六只魔物也全部捆好,拂央手掌一推,魔法阵朝着魔物释放出温温柔柔的风,如音符般传到魔物尖锐的耳朵里,不过五秒,六只魔物便陷入昏迷之中。
拂央马不停蹄挥着魔杖在脚下画阵,祁睿见此,自觉往旁边走了两步躲开魔法阵范围。
女巫的吟唱结束,拂央脚下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阵法闪着灰蓝色的光芒,空气中忽然一冷,祁睿敏锐地朝右侧看去。
只见法医室中央的空气就像是被刀割出了一道裂痕,缓慢朝两边裂开出现一道残月,几乎填满整个法医室,弯弯悬在空中,表面闪烁着紫黑色的光芒,像是一道神秘的桥梁。
拂央眼中却是不同景象,残月之中伸出几个好奇的鬼头,她将六只魔物送进残月之中,魔杖往前戳了四下,顺势把这些小鬼头推了回去,牙尖嘴利跟虚空坟墓的居民们吵架:“干嘛?平时我给你们烧那么多好东西,不过是放几只臭东西,你再唧唧歪歪?”
虚空坟墓的鬼魂们一缩,将鬼头摘下来抱在怀里背对着拂央,嘀嘀咕咕不敢再埋怨。
“暂时放一阵子,要是谁敢解了它们身上的藤条,下次万鬼节,你们也不用出来蹦迪了。”拂央的话显然很有威慑力,鬼魂们收起好奇心猛地跳开,离几只魔物要多远有多远。
祁睿看不到这一切,看她有时间跟亡灵说话,只知道大概是成了。
他敛下带笑的眉眼,两指摩挲着,冰冷的触感似乎仍残留在皮肤上。
是因为可以召唤亡灵,体温才这么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