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在震颤。
顾雨岚一行人赶到时，殿前广场已经乱作一团。宫人们四散奔逃，侍卫们持戈而立却不敢靠近。龙椅所在的高台完全塌陷，露出下方黑洞洞的深坑，九道黑气如巨蟒般从坑中窜出，在空中扭曲盘旋。
\"退后！\"沈渊一把拉住想要上前的顾雨岚，\"太危险了！\"
顾雨岚却指向自己的白发：\"看！\"
令人惊异的是，她新增的白发不再雪白，而是泛着淡淡的金光。更奇妙的是，当黑气靠近时，这些金发会自动竖起，形成无形的屏障。
\"凤凰之力在保护你。\"萧景琰沉声道，\"但这也意味着...\"
\"相柳盯上她了。\"顾雪瑶黑着脸拔出龙纹剑，\"所有人退后，我和景琰去查看。\"
沈渊刚要反对，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队侍卫狼狈奔来，为首的满脸惊恐：\"陛下！周...周公子他...\"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疾风般掠过——是周煌！他衣衫褴褛，脖颈处的黑龙纹已经完全活化，变成一条真实的小蛇在皮肤下游走。更骇人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没有眼白，与顾雨岚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煌儿！\"顾雪瑶厉喝，\"站住！\"
周煌充耳不闻，径直冲向太和殿的深坑。就在他即将跃入的刹那，顾雨岚突然捂住眉心，发出一声痛呼：\"啊！\"
她眉心的凤凰印金光大盛，与周煌脖颈处的黑龙纹形成诡异共鸣。周煌如遭雷击，踉跄着跪倒在地，黑龙纹痛苦地扭曲起来。
\"这是...\"沈渊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血脉相连。\"萧景琰迅速拔剑，\"娘娘与煌儿都是先太子血脉，相柳想通过他们打破封印！\"
顾雪瑶当机立断：\"景琰，双极剑！\"
两人同时跃起，龙纹剑与寒冰剑在空中交叉。令人震撼的是，两剑相触的瞬间竟合二为一，化作一柄通体晶莹的长剑——左半如冰晶剔透，右半缠绕黑金龙纹！
\"冰火双极剑！\"萧景琰握住剑柄，顾雪瑶则扶住剑身，\"斩！\"
剑光如虹，劈向深坑中的黑气。九道黑气被齐齐斩断，发出刺耳的尖啸。但下一刻，它们又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聚！
\"没用！\"顾雪瑶咬牙，\"必须找到本体！\"
顾雨岚突然指向深坑：\"下面有光！\"
果然，坑底深处亮起幽绿色的光芒，隐约可见某种巨大生物的轮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九条粗大的锁链从黑暗中延伸出来，分别通向皇宫的不同方向。
\"那是...\"沈渊顺着锁链看去，\"祭天坛、太庙、冷宫...还有雨岚的寝宫？\"
萧景琰脸色大变：\"九链锁邪！整个皇城都是封印法阵！\"
顾雨岚心头一震。难怪她总能在寝宫听见银铃声，原来那里也是封印的一部分！
\"相柳想通过血脉连接打破锁链。\"萧景琰急道，\"煌儿和娘娘都是钥匙！\"
顾雪瑶二话不说，抓起顾雨岚和周煌的手：\"跟我来！\"
一行人冲进太和殿。殿内尘土飞扬，龙椅已经陷入地底，露出个直径三丈的圆形深坑。坑壁上刻满古老符文，九盏蛇形灯嵌在特定位置，散发着幽绿光芒。坑底是个青铜祭坛，九条锁链从祭坛延伸出去，另一端则...
\"锁着相柳。\"沈渊声音发紧。
祭坛中央盘踞着团黑雾，隐约可见九个头影。其中三个头已经睁开眼，猩红的眸子如血月般骇人。剩下的六个头仍闭着眼，但眼皮下的眼球正在快速转动，似乎随时会醒来。
\"六链已断。\"萧景琰指向其中六条松动的锁链，\"剩下三条...\"
\"连着煌儿、丫头和我。\"顾雪瑶突然明白过来，\"母亲当年将相柳一分为三封印在我们体内，同时用九链锁住本体。\"
顾雨岚看着坑底，突然发现祭坛上刻着几行字：\"那上面写着什么？\"
沈渊眯眼辨认：\"'真龙天子，天命凤凰，同殁永镇。日月同辉，双极合璧，邪祟尽灭。'\"
\"所以还是需要献祭？\"顾雨岚声音发颤。
萧景琰摇头：\"不一定。'同殁'也可以理解为力量合一，而非死亡。\"
\"试试就知道。\"顾雪瑶举起双极剑，\"景琰！\"
两人再次合力挥剑。这次剑光更加凌厉，冰火交织的能量直击祭坛！相柳的三个醒着的头同时嘶吼，黑雾被劈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青铜色的鳞片。
\"有效！\"萧景琰大喜。
但下一刻，缝隙迅速闭合。更糟的是，攻击似乎刺激了相柳，又有两个头缓缓睁开了眼！五双血眸同时锁定坑边的众人，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涌来。
\"退！\"沈渊一把拽回顾雨岚。
五道黑气如标枪般射来，被双极剑勉强格挡。冲击力将顾雪瑶和萧景琰震退数步，两人嘴角都渗出血丝。
\"不行...\"顾雪瑶喘息道，\"力量不够...\"
周煌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他的声音时而是原本的少年音，时而变成相柳的嘶吼，\"阿姐...杀了我...\"
\"不！\"顾雪瑶厉喝，\"坚持住，煌儿！\"
顾雨岚看着弟弟痛苦的样子，突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挣脱沈渊的手，冲到坑边，将白发垂向深坑：\"相柳！你不是想要周氏血脉吗？来啊！\"
\"雨岚！\"沈渊肝胆俱裂。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相柳的五双眼睛同时转向顾雨岚。她的一缕金发无风自动，延伸向深坑，在虚空中勾勒出凤凰的轮廓。
\"丫头！\"顾雪瑶想阻拦，却被萧景琰拉住。
\"等等...她在做什么？\"
顾雨岚闭着眼，金发如活物般舞动。相柳似乎被这缕金发吸引，五个头同时昂起，黑雾形成巨口，眼看就要将她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顾雨岚猛地睁眼，金发爆发出刺目强光！\"凤凰涅盘！\"
金光如利剑刺入黑雾，相柳发出震天惨叫。五个醒着的头同时后仰，尚未苏醒的四个头也痛苦地扭动起来。趁此机会，双极剑再次斩下，这次直接劈在祭坛中央！
\"咔嚓\"一声脆响，一条锁链应声而断！
\"成功了！\"萧景琰大喜。
但顾雨岚也随之瘫软。沈渊飞身上前接住她，发现她新增的金发正在褪色，变回普通白发。
\"太勉强了...\"顾雨岚虚弱地说，\"只能...暂时压制...\"
沈渊心疼地抱住她：\"别说话了，我们离开这里。\"
\"不行...\"顾雨岚指向祭坛，\"看...\"
祭坛上的铭文在攻击后发生了变化。原先的\"同殁永镇\"变成了\"同脉永镇\"，而\"双极合璧\"下方多了行小字：\"冰火交融，血脉相连，可唤周祖。\"
\"周祖？\"沈渊疑惑。
顾雪瑶和萧景琰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什么：\"太祖佩剑！\"
\"没错。\"萧景琰激动地说，\"冰火双极剑本就是太祖佩剑，如果能唤醒剑中残存的太祖意志...\"
\"或许能永久封印相柳！\"顾雪瑶接话。
两人再次举起双极剑，但这次没有急于攻击，而是将剑竖在胸前，闭目凝神。令人惊讶的是，剑身开始浮现出更多古老符文，与祭坛上的如出一辙。
\"他们在沟通剑灵。\"沈渊低声解释。
顾雨岚勉强坐起，看向深坑。相柳被刚才的攻击激怒，五个头疯狂扭动，黑雾不断冲击剩余的锁链。更糟的是，第六个头也开始睁眼了...
\"来不及了...\"她喃喃道。
就在这危急时刻，萧景琰突然睁眼：\"陛下，记得雪山之约吗？\"
顾雪瑶身体一震：\"现在提这个做什么？\"
\"因为那是关键。\"萧景琰的声音异常柔和，\"那夜我们交换的信物...\"
顾雪瑶的瞳孔微微扩大：\"玉簪...\"
萧景琰从怀中掏出半截白玉簪，簪头是展翅的凤凰：\"我一直带着。\"
顾雪瑶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她下意识摸向发髻，取下一支黑玉簪，簪头是盘绕的龙。
\"龙凤簪...\"沈渊恍然大悟，\"你们...\"
\"三年前北境平叛后，我们在雪山立誓。\"萧景琰轻声道，\"他日若再见，必以信物相认。\"
顾雪瑶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以为你早就扔了。\"
\"怎么会？\"萧景琰冰蓝的眸子温柔似水，\"就像陛下一直戴着这支龙簪一样。\"
顾雨岚惊讶地看着姐姐。原来阿姐发间那支不起眼的黑玉簪竟有这样的来历？难怪从不离身...
顾雪瑶深吸一口气，突然将龙簪按在双极剑上：\"那就完成当年的约定吧！\"
萧景琰会意，也将凤簪贴上剑身。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两截断簪化作流光融入剑中，双极剑瞬间光芒大盛，剑身上的古老符文完全显现！
\"这是...\"沈渊震惊地看着剑身上浮现的文字，\"'周天星辰大阵'？\"
\"太祖的绝学。\"顾雪瑶声音颤抖，\"原来一直藏在簪中...\"
相柳似乎感应到威胁，六个头同时发出刺耳尖啸。黑雾如潮水般涌来，却被双极剑的光芒阻隔。趁此机会，顾雪瑶和萧景琰同时挥剑——
\"冰火合璧！\"
剑光如银河倾泻，直击祭坛中央。相柳的六个头仓皇躲避，但仍被剑光擦中，黑血喷涌而出！更神奇的是，断开的锁链开始自行修复，重新缠绕上相柳的身体。
\"有效！\"萧景琰大喜。
但就在锁链即将完全修复时，相柳的第七个头猛然睁眼！一道前所未有的黑气如巨浪般拍来，将双极剑的光芒生生压制。
\"不好！\"顾雪瑶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萧景琰也踉跄后退：\"力量不够...还差一点...\"
顾雨岚看着苦苦支撑的两人，突然明白问题所在：\"血脉！你们没有完全激活周氏血脉！\"
沈渊会意：\"需要三人合力！\"
他一把拉起神志不清的周煌，将其拖到坑边。周煌脖颈处的黑龙纹疯狂蠕动，与相柳的本体产生强烈共鸣。
\"煌儿！\"顾雪瑶厉喝，\"醒来！\"
周煌的眼神在清明与混沌间挣扎：\"阿姐...我...\"
\"坚持住！\"顾雪瑶将双极剑指向他，\"借你的龙血一用！\"
萧景琰也明白了她的意图，将剑尖对准周煌。黑龙纹在双极剑的引导下，渐渐脱离周煌的皮肤，化作实体缠绕上剑身！
\"现在！\"顾雪瑶高喊。
双极剑携带着黑龙之力再次斩下！这次的力量远超之前，相柳的七个头同时发出惨叫。锁链迅速修复，已经缠绕住六个头。
\"还差一个！\"萧景琰咬牙。
顾雨岚知道该自己出手了。她强撑起身，将白发垂向深坑：\"母亲...助我...\"
眉心凤凰印金光大盛，白发再次化作金丝，如网般罩向相柳的第八个头。令人惊讶的是，金丝接触的瞬间，那个头竟然停止了苏醒！
\"有效！\"沈渊惊喜道。
双极剑趁机斩下最后一击。相柳的七个头被锁链牢牢捆住，第八个头的眼皮也重新闭合。只剩下第九个头仍在挣扎，但明显力不从心。
\"成功了？\"萧景琰喘息着问。
顾雪瑶摇头：\"暂时压制而已。日月同辉之夜，它还会...\"
话未说完，祭坛突然剧烈震动！相柳的第九个头猛地睁眼，一道黑气如箭般射向顾雨岚！
\"小心！\"沈渊飞身挡在她面前。
黑气在即将击中沈渊的瞬间，被突然浮现的龙纹挡住。但冲击力仍将两人掀飞数丈，重重摔在地上。
\"沈渊！\"顾雨岚慌忙查看他的伤势。
\"没事...\"沈渊勉强坐起，却突然瞪大眼睛，\"雨岚...你的头发...\"
顾雨岚低头，看见自己垂落的发丝正在发生惊人变化——原本的白发逐渐染上金色，而且这种金色正在向其他头发蔓延！
\"这是...\"
\"凤凰涅盘。\"萧景琰沉声道，\"娘娘正在觉醒真正的凤凰之力。\"
顾雪瑶却脸色大变：\"不...祭坛铭文变了！\"
众人看向祭坛，只见原先的\"同脉永镇\"又变回了\"同殁永镇\"，而且下方多了行血淋淋的小字：\"真凤现世，真龙归位，同赴黄泉，方得永镇。\"
\"不！\"沈渊厉喝，\"一定有别的办法！\"
顾雨岚却平静地看着自己逐渐变金的头发：\"如果这是唯一的方法...\"
\"我不会允许！\"沈渊一把抱住她，\"一定有别的方式！\"
顾雪瑶和萧景琰沉默地看着铭文，又看向仍在挣扎的相柳。虽然暂时压制了八个头，但第九个头的力量明显更强，锁链已经出现裂痕。
\"三天。\"萧景琰突然道，\"最多三天，相柳就会完全挣脱。\"
\"日月同辉就在三日后。\"顾雪瑶苦笑，\"母亲真是算无遗策。\"
顾雨岚轻轻抚摸沈渊的后颈：\"你的龙纹...\"
沈渊这才注意到，自己后颈的龙纹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变黑，与顾雪瑶的黑凤纹如出一辙。
\"这是...\"
\"后天龙纹的最终形态。\"萧景琰解释，\"王爷以自身为容器，承载了部分相柳之力。\"
沈渊恍然大悟：\"所以我能挡住那一击...\"
顾雨岚靠在他肩头，金发与黑纹相映成趣：\"所以我们还是逃不过命运。\"
\"不。\"沈渊紧紧抱住她，\"我不会放弃。\"
顾雪瑶收起双极剑：\"先离开这里。相柳暂时被压制，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一行人退出太和殿。临走前，顾雨岚回头看了一眼。深坑中，相柳的第九只眼正死死盯着她，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说...
我们很快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