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日本领事馆地下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出三张阴沉的脸。
中岛美雪——代号“雪姬”,一身黑色和服,腰间别着一把短刀,眼神如冰刃般锋利。
她冷冷注视着面前的郭源泉和他的父亲郭世勋。
“父亲,您太让我失望了。” 她的声音极轻,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您竟然相信一个支那女人,让她混入特高课,窃取帝国的机密!”
郭世勋——实则是中岛正雄,日本关东军高级参谋,此刻面色铁青。
“美雪,我当时确实以为她是惠子……” 他嗓音沙哑,“她的日语毫无破绽,连家族的事都一清二楚……我怎么会想到,她是军统的‘黑桃皇后’?”
郭源泉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但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她杀了中村、石井和佐藤,还有雅子!” 中岛美雪猛地拍桌,烛火剧烈晃动,“她利用‘中岛惠子’的身份接近父亲,骗取信任,偷走药物配方和特高课特工名单!上级已经下令,必须找到她,处决她!”
她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张照片,甩在桌上。照片里,夏婉站在教堂前,身旁是墨寒,两人相视而笑。
“这个男人,是军统的王牌‘孤狼’。” 中岛美雪冷笑,“他们联手毁了我们三个情报站,现在,该轮到他们血债血偿了。”
郭源泉低头瞥了一眼照片,目光在墨寒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
“源泉。” 中岛美雪突然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你的任务进展如何?”
郭源泉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已经取得白燕秋的初步信任,但她戒备心很强。”
“不够。” 中岛美雪冷冷道,“我要你让她爱上你,彻底信任你——然后,亲手杀了她。”
郭源泉沉默片刻,低声道:“哈衣。”
中岛正雄皱眉看向女儿:“美雪,这样会不会太冒险?如果她识破……”
“父亲,您忘了是谁用火箭筒瞄准过她吗?” 中岛美雪轻笑,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那次在上海,我差一点就杀了她……可惜,让她逃了。”
她缓缓起身,和服袖口滑落。
“这次,我不会再失手。”
与此同时,秋林洋行后院。
白燕秋站在窗前,望着飘落的雪花,手中紧握着那枚刻有墨寒和婉婉的弹壳。
“姐,您怎么了?” 荷花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担忧地问。
白燕秋回过神,轻声道:“荷花,你还记得在上海时,那个用火箭筒偷袭我们的日本女人吗?”
荷花脸色一变:“当然记得!要不是墨寒哥推开您,咱们早就——”
她突然噤声,因为白燕秋的眼神变得极其锐利。
“她来哈尔滨了。” 白燕秋低语,“而且,她离我们很近。”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微微隆起的小腹,窗外飘落的雪花映在她沉静的眸子里。
“姐,咱们真要走?” 荷花抱着一摞账本,声音发颤。
“孩子不能有事。” 白燕秋低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中的勃朗宁,“雪姬既然盯上了这里,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
王掌柜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桶煤油,脸色凝重:“少奶奶,郭少爷的身份太危险,他背后牵扯的是日本特务机关,咱们赌不起。”
白燕秋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郭源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递来的玫瑰、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烧了吧。” 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雪落。
当夜,秋林洋行燃起冲天大火。
火舌吞噬着木质结构的洋楼,账本、布料、留声机唱片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白燕秋站在三条街外的暗巷里,望着那片赤红的天幕,掌心紧紧攥着一枚铜钥匙,那是王记药铺地下室的钥匙。
荷花搀扶着她,低声啜泣:“姐,咱们经营了这么久……”
“活着更重要。” 王掌柜压低帽檐,警惕地扫视四周,“我哥的药铺在道外老区,日本人很少去那儿搜查。”
三人身影消失在雪夜中,只留下身后熊熊燃烧的废墟。
翌日清晨,郭源泉带着中岛美雪赶到秋林洋行。
焦黑的残垣断壁冒着青烟,木质横梁坍塌成炭。中岛美雪一脚踢开半扇烧焦的门板,和服下摆沾满黑灰。
“跑了?” 她冷笑,转头看向郭源泉,“这就是你说的‘完全信任’?”
郭源泉沉默地注视着废墟,眸光晦暗不明。他弯腰从灰烬中拾起一枚烧变形的发卡,那是白燕秋常戴的那支珍珠簪花。
中岛美雪一把夺过发卡,指尖摩挲着焦黑的珍珠:“她怀孕了,跑不远。” 她突然凑近郭源泉耳边,红唇如刀,“你说过会让她爱上你……现在,我要你把她和孩子,一起带到特高课地牢。”
道外区,王记药铺。
昏暗的地下室里,白燕秋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额角沁出冷汗。王掌柜的哥哥王景云,一位鬓角斑白的老中医,正为她把脉。
“胎象不稳,需静养。” 他皱眉看向弟弟,“你们招惹了什么人?”
王掌柜还未答话,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三长两短,是暗号。
荷花脸色煞白:“有人找到药铺了!”
白燕秋猛地撑起身子,从枕下抽出枪。
“那是我学徒,别紧张。”王景云说,同时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枪。
众人松了一口气。
几个月后。
昏黄的煤油灯下,白燕秋虚弱地靠在床头,怀中抱着刚出生的婴儿。
“小墨……” 她轻声唤着孩子的名字,指尖轻轻抚过婴儿柔软的脸颊。孩子闭着眼睛,小嘴微微蠕动,本能地寻找着母亲的温暖。
荷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走进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姐,小墨长得真像墨寒哥!”
白燕秋低头凝视着孩子,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上海的雨夜——墨寒将她护在身下,子弹擦过他的肩膀,血滴在她的脸上,他却笑着说:“别怕,有我在。”
一滴泪无声地落在小墨的襁褓上。
王掌柜和王景云站在一旁,脸上难得露出慈祥的笑容。
“少奶奶,这孩子是个福星!” 王掌柜搓着手,语气欣慰,“大胖小子,将来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王景云捋了捋胡须,点头道:“母子平安,已是万幸。这段日子,你就安心养着,外头的事,交给我们。”
白燕秋感激地点点头,但眼底却闪过一丝不甘。
满月那天,小墨在襁褓中睡得香甜。
白燕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飘落的雪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枕头下的手枪。
“姐,您在想什么?” 荷花察觉到她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在想……雪姬和郭源泉。” 白燕秋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欠我们的债,该还了。”
荷花脸色一变,连忙拉住她的袖子:“姐,您别冲动!您现在有孩子了,不能再冒险!”
王掌柜闻声赶来,眉头紧锁:“少奶奶,您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小墨,其他的事,交给老天爷吧!”
王景云也沉声道:“隐姓埋名,从此不再参与任何行动,这才是对孩子最好的保护。”
白燕秋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墨,孩子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微微睁开了眼睛,黑亮的眸子纯净无瑕。
“可是……我和墨寒的仇……” 她的声音哽咽。
“仇可以以后再报,但孩子只有一个。” 王掌柜叹了口气,“你若出了事,小墨怎么办?”
白燕秋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良久,她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听你们的。”
与此同时,哈尔滨中央大街。
郭源泉站在雪中,手中捏着一封密信——“白燕秋已产子,男孩,取名小墨。”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复杂难辨。
身后,中岛美雪的声音幽幽传来:“怎么?心软了?”
郭源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任务就是任务。”
中岛美雪冷笑一声,和服袖中滑出一把匕首:“记住,上级要的是母子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