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对峙前线,双方人马大眼瞪小眼,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家伙。
张德举起双手,朝对面高头大马的韩世忠致谢。
“韩将军,多谢不杀之恩,朝廷有令,接收各位,为何还在此布阵,诸位要与朝廷为敌么!”
张德的出现,让韩世忠成为了人群当中最耀眼的那颗星。
韩世忠的卫兵尴尬地询问自己统制:“统制,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把他推进护城河去了么?”
韩世忠满脸黑线,额头青筋暴起。
围观的士兵们议论纷纷,把矛头指向了韩世忠。
“泼皮,怎么回事,给个说法!”
“是啊,给个说法!”
宗泽这个死老头真有手段!
韩世忠微微一笑:“俺是把他推下了河,说不定自己爬出来呢?”
周围一片嘘声,显然众人不相信韩世忠的话。
这个家伙是不是早就跟宗泽串通好了?
“韩泼皮,这不是你作风,杀人不眨眼的兵痞子,怎么出现如此失误,是不是早就投靠了宗泽去?”
“奶奶的。”韩世忠怒了,“跟谁不是跟,俺跟朝廷!”
他拍马上前,指挥自己部队朝对面开进。
“三路宣抚使是朝廷任命,诸位不跟,不是抗旨么!”
众人面面相觑。
对啊,宗泽是朝廷任命,汪副元帅只说等圣旨,但是哪里有什么圣旨?
杀了对方四百人,还跟着大元帅府混,到时候自己就成了叛军。
这不行。
与韩世忠所部教“亲密”的几个军官,亦带着人马投靠宗泽去。
有了韩世忠打头阵,这些军官开始动摇,他们又不是斩杀张德部队的人,跟着朝廷走准没错,有错也是宗泽或者汪伯彦其中一人扛!
汪伯彦布置的大防线的瞬间支离破碎,不成模样。
那个晚上屠杀张德所部四百人的士兵,是汪伯彦嫡系,从相州带来,对汪伯彦这个知州忠心耿耿,不可能背叛给他们撑腰的大哥,更何况要投靠宗泽,宗泽能饶他们么?
相州兵马快速赶往汪府报信。
一来一回,大元帅府的五万兵马,几乎全部投靠宗泽,接受宗泽收编。
刚好,赵煊的密诏也到了,宗泽瞧见诏书上的汉字不禁感动。
皇帝确实相信他。
将大元帅府兵马收编后,还有一部分人是因为从众跟着大伙一起投靠而来,并未真正忠心,还想着到时候朝廷真的可能替换宗泽。
宗泽将皇帝密诏破例公布出来,才真正收服众人。
随后,大名府城门洞洞开,百姓夹道欢迎三路宣抚使大军入城。
此时,康王待在大元帅府什么也不知道,反正有汪伯彦扛着,他倒是清闲,还有雅致和贴身侍从玩闹。
真的有什么大事,他作为亲王也不会遭太大惩罚,一切随心,康王心态很好,他敢肯定,就算金贼一路追杀他,他也可以“安然无恙”,悠闲自在。
不过汪伯彦就非常不好受了,被一个极端的使者烫坏了半张脸不说,士兵闯入他府邸,一来就是大喊:“大事不好了相公!”
“什么事,说!”
汪伯彦早没了吃茶兴致,捂着脸,摆动眼珠,尽力不去看地上残留的血渍,那是混合地面残渣的一滩血,卫兵处理不掉,索性留着,他们不会在此待太久的。
“那泼韩五带着五万兵马投靠了宗泽!”
“那泼皮!”汪伯彦扭曲的脸搅成麻花,还渗出血丝,恐怖难看,“五万!?”
“直娘贼他能调动五万,军中监军是干嘛的!”
“监军呢!”
汪伯彦暴怒,一脚踢翻暖炉,火红的炭块滚了一地。
“监军亦投了宗泽!”
“......我的兵马,相州兵马何在?”汪伯彦踉踉跄跄欲要开门出去。
“相公,相州兵马仅有七百人,若是宗泽起杀心,咱们......咱们还是逃走为妙!”
士兵哭丧着脸,他那个晚上曾亲手斩杀两名张德部队士兵,要是被宗泽抓住,死定啦!
“逃......对,逃啊,马呢?”汪伯彦回头质问,他身躯冰冷,冷汗直冒。
紧张和恐惧已经充斥他的全身,脸部伤痛暂时位居第二。
“马......战马都在军中,多数亦跟随士兵投了宗泽。”
“去你奶奶!”汪伯彦恨不得抓起炭块烫在这个士兵脸上,以解他心头之恨!
宗泽毁了他帅气脸庞,还要拿走他们的性命么!
汪伯彦牙齿打颤,转身一个趔趄撞开大门,细小的飞雪轻轻附着汪伯彦扭曲脸部的绒毛上,涨红的脸已经看不出是惊讶还是恐惧。
士兵紧跟着副元帅挤出大门,和暂停走动的汪伯彦撞在一块。
“副元帅......怎么了,赶紧逃.....”
话未说完,只感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自己。
只见大门前,站满了凶神恶煞的士兵,他们全副武装,背弓披甲,手握长刀,红缨上特别鲜艳,地上倒是有几滴暗红。
三个血淋淋的头颅被丢在汪伯彦脚边。
士兵认得出!
这三个人头颅的主人,正是汪副元帅的相州兵马的三个兵马总管!
他们负责统制整个相州兵马七百人,仅是几刻钟......竟然已经身首异处。
士兵捂住自己的嘴,跪倒在地,恐惧使他弯下腰来,朝前方怒目圆睁的士兵跪拜。
“相公,宗宣抚使有请,到大元帅府一趟。”
为首的统制官用冷漠到不屑的语气说,同时故意在汪伯彦的面前擦了擦手刀上的血渍。
他又提醒道:“噢,对了,宣抚使大军已经入城收编大元帅府兵马,听说这几人是相州驻军,蓄意叛乱,咱们已经为相公清理叛军,用不着感谢。”
汪伯彦眼神空洞,许久做不出反应。脑海已经搅成一团浆糊,他机械地往前走几步,踩中头颅崴了脚差点摔倒,被士兵们擒住,拖着就往大元帅府赶。
跪在地上的士兵战战兢兢,偷偷抬眼瞧人都向北走了,才敢起身,他佝偻着身体朝南边跑,忽然一支冷箭穿透他的胸口,紧接着第二箭,射穿他的大腿,使他无力地扑倒在地。
“救......我......为......”
鲜血淌开,淡淡的雾气将门前一切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