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沉默的时间,一块黑乎乎的肉球弹入院内,把周围官员吓得面色苍白。
“是大腿,是大腿!”
“谁,谁去清理清理!”
百官躲在屋檐下,撇过头不看。
几个禁军小伙一头扎入大雨,迅速抱起残肢丢出宫门外。
“真恶心......”
百官悚然,不少人希望离开前线回到皇宫。
一名跟随而来的谏官谏言道:“官家,雨势凶猛,况且金贼还往城内抛残肢断臂,染上瘟疫得不偿失,请陛下起驾回宫。”
赵煊摇头拒绝,虽说自己呕吐不止,但是为了稳定军心,在金人攻势结束前不能离开。
时已午后,大概黄昏金人攻势便能停止。
那名谏官还欲发言,被其身后御史台御史中丞阻止。
“陛下心系战局百姓,怎能战至半而躲避回銮呢?”
“莫非是你害怕,害怕那些残肢断臂?”
谏官被呛得无法反驳,悻悻退回。
赵煊抬头,这个御史中丞他见过,在初来乍到那天的早朝上,索性问道:“没错,若是朕离开,军心不是散了吗?”
“朕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御史中丞跪地说道:“回禀陛下,臣御史台御史中丞,秦桧。”
秦桧!?
赵煊忽然笑了笑:“你叫秦桧?”
“木会桧?”
“是如此陛下。”
赵煊真应该高兴,靖康年间的秦桧可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奸臣,而是一位坚持拥立赵氏,反对割地求和的硬骨头。
倒也符合他谏官的职责。
当谏官的人,不是硬骨头又怎么当得上呢?
更何况还是长官。
中央监察机构御史台,理论上的最高长官御史大夫不授人,所以御史中丞就是御史台实际的“台长”。
御史台下设台、殿、察三院,另外还有六察司,负责监察尚书六部以及百官。
要是被御史台的人盯上,麻烦可就大了。
例如苏轼,也弄出了一件“诗案”。
“官挺大。”赵煊随便嘟囔了一句。
秦桧马上回答:“正三品。”
“官阶多少?”
“回禀陛下,正奉大夫,亦是正三品。”
秦桧在靖康年间,依旧是大官呢,到南宋只是更大了。
秦桧不明白皇帝为何要问这些,他经常出现在早朝,按理说皇帝不应该不记得他这个御史台长官。
“不错。”
赵煊不再理会他,忙着处理军器监兵器制造问题。
因为开封被围困,众多原材料无法运输入城,经历几次大战,损耗极多,军器监请求朝廷拨款,从民间采购材料。
兵器之事不能吝啬,不过赵煊又担心军器监几个官员偷偷摸摸从中捞油水,嘱咐户部拨款的同时,另派遣一名内侍宦官前去监察工作,任军器监临时差遣。
不止兵器问题,粮食同样出现问题。
漕运被迫中止,粮食堆积各路不能转运,不止影响开封百姓生存,甚至可能被金人劫走,成为金兵口粮。
赵煊命令宫中节食,各大衙门同样如此,并且撤掉了很多无事人员的官职,精简政府机构。
六部衙门一天之内数十人下岗回家。
处理政务当中,城外再次喧闹。
金兵投掷残肢断臂后又加一轮炮击,紧接着继续发起第二次攻势。
黑压压的金兵跃过护城河,朝城头攀爬。
粘罕发动对西壁的第二次进攻,在东壁,二太子也开始了第二轮行动。
二太子显然更精明,利用炮石不断轰击通津门,大量步兵跟随攻城器械反而朝通津门南边的上善门攻去。
通津门和上善门分居水门南北,距离不算远亦不算近!
二太子来了一招声东击西。
城头宋军全在通津门布置防御,哪里预料金人如此?
刘韐着急地在城头大喊:“王燮、陈克礼,快速支援上善门!”
冒着炮石,两队宋军紧跟着都统刘韐快速移动。
金兵乌压压而来,填壕车效率极高,不一会金人冲车已经撞上城墙。
上善门守兵薄弱,被数辆冲车撞散,几名宋军竟直接毙命于金兵铁矛下。
金人一鼓作气跳上城墙,砍断宋军旗帜,树立起他们的黑旗。
接着云梯跟上,地面金兵顺势攀爬。
上善门陷落迫在眉睫!
金兵已经开始欢呼胜利,沿着敌楼一路追杀宋军。
宋军哭着喊着坠落城下,一些跳入汴水逃命,然而汴水大量结冰,重重砸在冰面上,渗出一团血雾。
王燮率先赶到,立刻加入战斗,双方短兵相接,在宽大的城头上展开小型战阵,相互配合,扼制金兵攻势。
作为西军常年征战,阵法变换熟练,盾兵顶住金人先锋,后方弓弩手趁机放箭,中间又有长柄刀队推进砍杀。
攀登而来的金人组织散乱,被王燮逐渐压制。
“忠勇?”城下金兵远远就瞧见那面旗帜,瞬间明白是谁在城头之上。
那一天的大火还心有余悸。
“直娘贼,是王燮,快,多上些人!”
各处云梯的金兵已经登城成功,面对潮水般的敌人,王燮的战阵动摇,逐渐后撤。
此时统制官陈克礼支援而来,大喊道:“大宋都统在此,金贼还不退下!”
只见身后巨大的都御纛旗移动,全甲精锐横扫而过,各自为战的金兵在步人甲精锐碾压下崩溃,云梯遭到砸毁。
刘韐亲率精锐加入战斗,三人相互配合,将登上城墙的金兵全部砍杀殆尽。
后方畏惧的金兵选择跳下城头逃生,翻身滚下云梯,谋克勃极烈在后方处理了好几个逃兵,才止住颓势。
好不容易登上的城头,又被宋军驱赶而还。
恼羞成怒的金兵发射弓弩,回应他们的却是更加强大的神臂弩。
刘韐命令神臂弩轮流发射,三轮攻击过后,攀爬云梯的金兵尽数摔落。
上善门的危机才得以解决。
二太子尝到了甜头,上善门攻势不过一个时辰,被扼制后迅速撤退,重新加大对通津门的进攻。
旋又派人渡过汴河,进攻南壁宣化门。
南壁守军精锐被张叔夜调往西壁,此时守备薄弱,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
张伯奋以及张仲熊都未返回南壁,留在南壁的仅有一个南壁守御李擢。
张叔夜等人都不在,李擢没了管束,正在城头饮酒烹茶,好不快活,丝毫没有意识到金人即将发起攻城。
“诸位莫急,饮酒,饮酒,金贼不往南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