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裹挟着泥浆与杂草冲下山坡,在群鸟自杀式的袭击下,胡伟对车辆的掌控逐渐变弱。
胡伟紧握住方向盘的手渐渐失去了知觉,感觉两臂十分的疲软,最终一个不留神,方向盘偏离了方向。
整个车身向右一偏,随后便是顺着山坡翻滚了下去。
孙明辉死死地握住车厢内的把手,企图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可三两下就被甩的晕头转向。
安全带紧紧地勒住孙明辉的身体,身上的一个个血洞不停地往外流淌着鲜血。
汽车在翻滚了数圈后堪堪停了下来,整个车身倒扣在山坡下面,车身上的玻璃已经全碎了。
孙明辉全身是血地从车窗里爬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胡伟,此时胡伟已经昏了过去。
孙明辉企图站起身来,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但仍是支起身体来,回头扯了扯胡伟。
由于车身变形的原因,孙明辉始终打不开安全带的卡扣,拽了几下胡伟也无果。
孙明辉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用力地砸向卡扣,最终将卡扣砸的松动了一些,用手一按,将胡伟解救了下来。
孙明辉将胡伟拖出车厢后,又拖着双腿向后车厢走去,从窗口探头进去,发现姥姥还被安全带固定在座椅上,似乎还有意识,可恐怕姥爷的情况不太妙,似乎是随着车身颠簸了好几圈了。
孙明辉将半个身子探进车窗,伸长了手臂去够向姥姥的安全带。
咔哒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姥姥身下的安全带卡扣顺利解开,姥姥的整个身子也随之滚下了座位。
滚下座位的这一冲击似乎弄疼了姥姥,姥姥的意识开始苏醒,用手痛苦地扶着腰。
孙明辉见姥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连忙看向另一侧的姥爷,姥爷的位置离自己有点远,孙明辉需要退出来从另一扇车窗进去才行。
孙明辉艰难地退出车窗,身下的玻璃碎屑似乎有部分进到了他的伤口之中,疼得孙明辉直冒冷汗。
待到孙明辉爬出来,他发现破碎的车身上站满了鸟,就连周边都站满了鸟,天上还盘旋着黑压压的一群,各类的鸟此刻都混杂在一起。
孙明辉环视着这一群鸟,他们似乎都在盯着自己,孙明辉甚至在鸟的眼神里面看出了一丝贪婪。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孙明辉心中升腾。
鸦——
随着一声沙哑的鸟叫,整个鸟群都开始躁动了起来,他们不断拍打着翅膀,炸开的羽毛让他们看起来更加疯狂,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向孙明辉。
孙明辉慌了,看了看四下的有没有趁手的东西,哪怕是一根小棒子,拿在手里也比两手空空要更加有安全感。
然而并没有什么武器,就连一根像样的棍子都没有。
鸦——
又是一声嘹亮嘶哑的鸟叫,整个鸟群立刻暴动了起来,张开翅膀就扑向了孙明辉还有胡伟,张开鸟喙一丝丝地啄食着二人的血肉。
孙明辉抬起双手奋力抵抗着,红了双眼,用尽全身力气甩开这些鸟,同时体内的鲜血也如雨点般洒落。
孙明辉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能在缝隙中看见胡伟也被鸟群围了起来,它们大快朵颐,鸟喙上悬挂着肉丝,血液顺着鸟喙滴落在漆黑的羽毛上面。
最终孙明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任由鸟群啄食着自己。
此时姥姥艰难地爬了出来,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团,惊恐万分,这场景就像是狰狞的怪物在分食着骨肉。
姥姥一咬牙,连忙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孙明辉和胡伟的身体,“去,滚,这些畜牲,滚蛋!”
那鸟群似乎也没有伤害姥姥的意思,一个个缓缓飞了起来,在天空中聚集成团。
庞大的鸟群遮挡了雨水,宛如一只只贪婪的饿狼俯视着几人。
最终天空中的鸟群在盘旋了片刻之后缓缓地散去了,只留下沿途一片的鸟类尸体,车厢内无数鸟的羽毛及血迹,以及孙明辉和胡伟被鸟啄食得不成样子的身体。
姥姥感觉头晕眼花,双手止不住地打颤,随后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身向车厢内探头望去。
车厢内姥爷的身体如抹布一样甩在角落,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
姥姥的头像是被狠狠的敲了一下,从四肢凉到心脏,总感觉天似乎塌了。
姥姥手脚并用,忍着关节的疼痛和全身的不适,吃力地将姥爷从车厢中拽了出来。
随后姥姥又看了看天上的大雨,又将姥爷塞回了车里,并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着姥爷。
随后姥姥退出车厢,看了看孙明辉和胡伟的情况,两个人身上已经被啄得不成样子,血液也是汩汩地流出,看起来一副危在旦夕的模样。
姥姥无助地拍着大腿,“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姥姥慌手慌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着车辆冲下来的山坡,似是下定了决心。
姥姥踩着鸟雀的尸体铺成的路,双手拽着两侧的野草,在湿滑的山坡上面挣扎。
背部传来剧烈的酸痛,双腿止不住地打颤,关节就像是生锈了一般连转动都带着痛楚。
最终弄的全身泥污,杂草和羽毛混杂地染在身上,终于爬上了山坡。
姥姥环视着四周的荒野,山川丘陵连绵不断,就像是困死人的牢笼,就像是一个封闭的鱼缸。
这如瀑的大雨将这座鱼缸灌满,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杂草丛生的道路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能踩出来深深地脚印,姥姥喘着气,肺部像是破风箱一样呼啦作响,一步一步地走在这望不见尽头的土路上。
大雨打在姥姥并不高的肩膀上面泛起一阵阵水雾,就如往常一样,她独自走在这荒无人烟土路上,走了一辈子也没走出这片山。
这条路就像是姥姥的人生,崎岖,泥泞,杂草丛生,可兜兜转转,还是绕在山里面。
姥姥麻木地走着,他不知道路的尽头有什么,但是却有着不得不走下去的理由。
直到看见前面滑坡的山体挡住了去路,石块泥土后方露出闪烁的蓝色灯光,姥姥爬上了那块石头,看见了路后面的路。
那是一辆亮着灯的救护车,还有两名忙着清理山路的救护人员,雨水打湿了他们全身的衣服,但他们的清障工作一直没有停下来。
坚强的姥姥哭了,平生都不愿高声说话的她颤抖的喊着,“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