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照月!
这个江照月到底是真愚蠢,还是假愚蠢?!
京中贵妇贵女虽有聪明的,也有笨的,但不需要挑明了说话,也能品出彼此间的弦外之音。
那么明显的一句“不若本宫给你安排两个人,好好协助你,也能更好地伺候太子”,整个殿中的人都知道是给太子后宫塞人的意思。
偏偏江照月想成这样……皇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接话。
言漫衣看不下去了,开腔:“太子妃,姑母的意思——”
言稚衣一把摁住了言漫衣的手。
言漫衣转头望向言稚衣:“二堂姐,你什么意思?”
言稚衣小声道:“姑母和太子妃在说话,莫要插嘴的好。”
“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言漫衣低声道。
言稚衣蹙眉。
言漫衣还要再说话,听到皇后出声道:“自然不多。”
她吃惊地望向皇后。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次塞人不成功,再来第二次第三次,不但显得言家女儿廉价,说不定江照月真的会把言家女儿当宫婢用。
皇后立刻忘掉自己今日的目的,决定从长计议,现下便顺着江照月的意思说:“是本宫疏忽,竟然忘了东宫缺人,一会儿本宫就让内务司给你拨些机灵能干的。”
“太好了,这样的话,就有人好好协助儿媳,更好地伺候太子殿下了。”江照月高兴地站起来,极其恭敬且规范地冲皇后行一礼:“多谢母后。”
皇后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一下:“这是本宫应该做的,太子妃坐下吧。”
“是,母后。”江照月微笑坐下。
“你从前没有在宫中待过,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本宫就是了。”皇后又道。
“是,母后。”
皇后看一眼江照月的肚子,又道:“早些为皇家开枝散叶。”
“嗯嗯。”江照月猛点头。
皇后忽然觉得自己说到江照月的心坎上了,顿觉不适,转而看向洪启帝:“皇上,时候不早了,可以用膳了。”
洪启帝点点头:“难得有空闲,就一起用膳吧。”
皇后等人一起应。
宫人摆饭。
江照月跟着裴景舟围坐到了饭桌前,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早膳,若是在临华院或者东宫,她一定惊呼出声。
不过,这里是顺宁宫。
她保持着端庄的样子。
裴景舟动筷子,她便动筷子;裴景舟放下,她便放下。
虽然江照月无意中救了多嘉公主等人,得了曦夫人的称号和好名声,但言漫衣和皇后了解到江照月就是个没教养的人。
她们一直等在江照月在洪启帝面前,做出一些不合规的举动,之后她们明里暗里可以在洪启帝面前说叨说叨。
时间一久,洪启帝对江照月这个儿媳不满,那么她们也好办事了。
哪知道江照月从头到尾一言一行都极其合规,她们非但找不出来一丁点儿的毛病,还因为江照月长得美、身段好,举手投足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而移不开眼。
多嘉公主见识过江照月的无礼、无理和无法无天,第一次看她这么守规矩,吃惊无比。
裴景舟这十来日,只知道江照月跟着云嬷嬷学宫规,没想到她学这么好,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子骄傲。
洪启帝、慧贵妃等人见状,越发觉得太子妃曾经的坏名声,是被诬陷的。
江照月依旧稳稳地守着规矩,直到饭菜撤了,漱了口,喝了茶,她得了洪启帝、皇后的赏赐,这场请安总算可以结束了。
她和裴景舟一起冲帝后行礼,然后稳步走出顺宁宫,走了好一会儿,她小声问:“殿下,周围没有人了吧?”
“什么人?”裴景舟问。
江照月目视前方,依旧小声道:“父皇和母后的人。”
裴景舟不解:“问这个做什么?”
江照月并不解释:“你就回答,有没有他们的人?”
裴景舟四周望了望:“没有,怎么了?”
江照月想了想,道:“以防万一,回去再说。”
裴景舟拧眉。
江照月跟着裴景舟一进东宫厢房,整个人一下泄了力,往软榻上一倒:“亲娘咧,累死我了。”
“有这么累吗?”裴景舟笔直地坐到江照月的跟前。
江照月都要软成一滩,声音无力:“累,快累死了。”
裴景舟笑了笑:“那就歇一歇。”
江照月懒懒地应:“嗯。”
裴景舟给她倒了一茶碗水:“喝点水吗?”
“不想喝。”江照月问。
裴景舟便问:“还有力气说事吗?”
“说什么事儿?”江照月诧异。
“你不是说‘回去再说’吗?说什么?”
江照月便道:“亲娘咧,累死我了。”
裴景舟一愣,问:“就这?”
江照月道:“就这啊。”
裴景舟嘴角抽搐:“你刚刚……”
“我本来想出了顺宁宫就放松下来的,可我怕四周看起来没有父皇和母后的人,暗地里有,一旦他们发现我的端庄都是装出来的,岂不是你丢脸了。”江照月趴在抱枕上埋怨。
裴景舟闻言一怔,心头冒出丝丝缕缕的甜意,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轻声问:“所以,你学这些宫规,是为了我的面子?”
“不然呢?”江照月闭上眼睛趴着歇息。
裴景舟心头的甜意都快溢出来了,跟着江照月倒在软榻。
不过相对于江照月全身跟没骨头一样的趴,他小臂支着身上,看上去闲适又贵气,深情地望着江照月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低声道:“辛苦你了。”
江照月接一句:“老辛苦了。”
裴景舟笑问:“想要什么,送你。”
江照月一下睁开杏眼,亮晶晶地望向裴景舟:“真的?”
裴景舟轻轻点头:“嗯,不过,先回答一个问题。”
江照月笑着挪向裴景舟:“你说。”
裴景舟开口问:“母后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江照月一下就明白裴景舟指的是什么,但还是问:“给你纳妾的事儿?”
裴景舟了然:“所以你是听懂了,故意曲解的?”
“是啊。”江照月坦白。
裴景舟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听到母后说的话,是什么感觉?”
江照月反问:“什么什么感觉?”
裴景舟直直地望着江照月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母后要给我纳妾,你什么感觉?”
江照月一脸不在意地道:“没感觉。”
“没感觉?”裴景舟笑意一下消失。
“嗯,你们男人不都是妻妾成群吗?”江照月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裴景舟脸色沉下来:“我不止一次说过,我不会纳妾,不会抬通房,不会养外室,不会逛青楼,你不信我?”
江照月有自己的道理:“那时候你是裴二公子,可以信,可你如今是大晋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没有侧妃啊、良娣啊什么的。”
裴景舟压着不悦:“我是大晋太子,就不是裴景舟了吗?”
江照月肯定道:“是啊。”
裴景舟闻言倏地坐起来。
江照月跟着坐起来。
裴景舟望着她,压着怒火质问:“江照月,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江照月回答:“当夫君啊。”
“有你这样——”
“殿下,太子妃,两位言二姑娘和言三姑娘求见。”香巧这时候出现。
“不见!”裴景舟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