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苏府密室的琉璃瓦上,像是无数把锤子在疯狂敲击。我紧握着手中的软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了一些。密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在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如同鬼魅。
“苏姑娘,玄冰令主到了。” 守在门口的侍卫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被外面的暴雨和即将到来的任务弄得有些紧张。
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玄冰令主,这个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神秘人物,今天竟然要在苏府密室与我见面。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密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股寒气伴随着雨水的湿气涌了进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个身影在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身披黑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苏姑娘,别来无恙。” 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穿透力。
我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紧紧盯着他。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也是一种经历过无数杀戮的血腥气。
“怎么?苏姑娘不请我坐下吗?” 玄冰令主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我依旧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玄冰令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呵呵,苏姑娘还是这么直接。” 玄冰令主说着,缓缓抬起头,伸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篷。
当他的面容暴露在灯光下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了 ——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不是别人,正是我已经过世三年的父亲,当朝权相苏明远!
“爹…… 爹爹?” 我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手中的软剑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明明已经葬身毒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玄冰令主?
在场的林婉清、楚汐和沈砚之也都惊呆了,他们看看我,又看看玄冰令主,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瑶儿,连父亲都不认得了?” 玄冰令主 —— 不,现在应该说这张脸酷似父亲的人 —— 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就像我小时候他经常对我做的那样。
“不可能!” 我猛地回过神来,捡起地上的软剑,再次指向他的咽喉,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我父已葬身毒酒,你究竟是谁!”
父亲的死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也是我一直以来追查的目标。现在,竟然有人顶着他的脸出现在我面前,这让我如何能不激动?
玄冰令主却显得异常从容,他甚至向前走了一步,让剑尖几乎碰到了他的喉咙:“瑶儿,你忘了吗?十二岁那年,你偷偷跑出去骑马,结果受惊的马把你甩了下来,是为父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用身体护住了你,自己却被马蹄踩伤了腿。”
我心中一震,这件事除了我和父亲,几乎没有别人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还有,” 玄冰令主继续说道,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你母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让你平安快乐地长大。她说,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这些话如同重锤一般敲打在我的心上,母亲的遗言,他竟然也知道!难道他真的是父亲?可是,父亲明明已经死了啊!
“不可能…… 这不可能……” 我喃喃自语,脑子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我身边的林婉清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清脆而冷静:“苏相生前从不喜欢熏香,而你身上,却有一股浓郁的龙涎香气息。”
我猛地回过神来,仔细嗅了嗅,果然,玄冰令主的身上确实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道,而父亲最讨厌的就是各种熏香,他说那会影响他思考。
玄冰令主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一丝杀意从他眼中闪过,但很快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悯的神情:“看来,你们还是不愿相信我。”
“相信你?” 我冷笑一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个顶着我父亲面容的人,一个身上有着我父亲所厌恶的熏香的人,一个自称是玄冰令主的人,让我如何相信?”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扮成我父亲的样子?”
玄冰令主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向密室的主位,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瑶儿,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懂。” 他坐在椅子上,缓缓说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苏家。”
“为了我?为了苏家?”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父亲在世时,从不会用这种手段,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你根本就不是我父亲!”
“是不是,时间会证明一切。” 玄冰令主淡淡地说,“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帮你?” 我冷笑,“我凭什么帮一个冒牌货?”
“就凭我这张脸,” 玄冰令主指了指自己的脸,“也凭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关于你父亲死亡的真相。”
我的心猛地一跳,父亲的死因一直是我心中最大的谜团。难道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什么?” 我急切地问道。
“我知道是谁杀了你的父亲,” 玄冰令主缓缓说道,“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在我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我死死地盯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就在这时,密室的屋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玄冰令主的脸。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我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可能落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这个玄冰令主,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警惕地看着他。
玄冰令主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外面的雨下得真大啊。”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我们刚才讨论的不是生死攸关的问题,而是天气。
我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或者是在试探我的反应。
“玄冰令主,”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请吧。”
我用剑指了指门口,下了逐客令。
玄冰令主却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瑶儿,”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告诉你。但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
“相信你?” 我摇了摇头,“在你顶着我父亲的面容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无法相信你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楚汐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我刚才注意到,玄冰令主的袖口,有一些非常细微的暗纹。”
我们都看向楚汐,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这种暗纹,” 楚汐继续说道,“我曾经在一个人的衣服上见过。”
“谁?” 我急切地问道。
“醉仙楼的杀手首领。” 楚汐一字一顿地说。
我的心再次一震。醉仙楼是江湖上一个臭名昭着的杀手组织,而他们的首领,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难道,这个玄冰令主,和醉仙楼有关系?
玄冰令主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汐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密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知道,一场大战即将爆发。而这个玄冰令主,他的真实身份,他的目的,都还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在密室的一个角落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我们。那眼神冰冷而诡异,让我不寒而栗。
我猛地转头,却只看到一片阴影。难道是我的错觉?
“瑶儿,考虑清楚,” 玄冰令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你父亲的死因,你不想知道了吗?”
我看着他那张酷似父亲的脸,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疑惑。他到底是谁?他真的知道父亲的死因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圈套?
外面的暴雨还在继续,雷声轰鸣,仿佛在为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伴奏。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将彻底改变,而前方的道路,也将充满未知和危险。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迎上了玄冰令主的目光。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有什么目的,我都必须查清楚真相,为父亲报仇。
“玄冰令主,” 我缓缓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坚定,“如果你真的知道我父亲的死因,那就拿出证据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玄冰令主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又似乎带着一丝遗憾。
“好,” 他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三日后,城郊破庙,我会告诉你一切。”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向门口走去。他的侍卫们紧随其后,很快就消失在密室的门口。
密室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空气中还残留着龙涎香的味道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小姐,你真的要去吗?” 林婉清担忧地问道。
我看着门口,眼神坚定:“去,为什么不去?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看看,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楚汐和沈砚之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苏姑娘,” 沈砚之开口说道,“这个玄冰令主太过诡异,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 我点了点头,“但我必须去。父亲的死因,我不能不管。”
暴雨还在继续,仿佛没有尽头。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着我。但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必须走下去,因为我是苏瑶,是苏明远的女儿。
我看向密室的那个角落,刚才似乎有眼睛注视着我们的地方,现在只有一片黑暗。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而我们,也已经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无法回头。
密室里的空气仿佛被龙涎香腌透了,闷得人喘不过气。我盯着玄冰令主袖口若隐若现的暗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纹路弯弯曲曲,像极了醉仙楼杀手首领披风上的鬼面图腾 —— 三个月前,我正是用淬毒的银针,亲手了结了那个杀人如麻的家伙。
“楚姑娘在看什么?” 玄冰令主突然转头,那双和苏相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却淬着毒蛇吐信般的寒意。我后背瞬间绷直,药囊里的银针硌得肋骨生疼 —— 自从父母被幽冥阁害死,我随身都会藏着十二根特制银针,三根淬毒,三根解毒,剩下六根,专门用来验尸。
“大人方才与苏姑娘对峙时,似乎受了伤。” 我强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挤出个医者该有的温和笑容,“小女略通医术,可否为大人查看一二?” 指尖在药囊里摸索,暗将一根验毒银针藏进指缝。父亲临终前用血写的笔记在脑海中闪过:幽冥阁的‘蚀骨散’遇银变紫,入体三日便会化作一滩血水。
玄冰令主似笑非笑地伸出手臂,袖口滑落的瞬间,暗纹完全暴露在烛光下。那分明是用金线绣的半面鬼面,左眼处的纹路和醉仙楼令牌如出一辙!我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银针刚触到他腕间皮肤,针尖骤然泛起诡异的幽蓝。
“!” 我瞳孔骤缩,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果然是蚀骨散!这失传多年的剧毒,当年正是它夺走了父亲的性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雨夜,父亲浑身发紫倒在医馆门口,嘴里不断涌出黑色血水,最后只来得及在我掌心写下 “幽冥” 二字。
“楚姑娘的手,抖得厉害。” 冰凉的手指突然扣住我的手腕,玄冰令主的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我的骨头碾碎。我被迫抬头,正对上他眼底翻涌的杀意,那张与苏相别无二致的脸上,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鬼,“是在害怕什么?”
密室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苏瑶的软剑 “呛啷” 出鞘,林婉清慌乱后退时打翻了烛台,火苗在青砖上跳跃,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又狰狞。我余光瞥见沈砚之不知何时闪到了窗边,他藏在袖中的判官笔泛着冷光,随时准备出手。
“大人误会了。” 我强撑着扯动嘴角,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间的药锄。银针还夹在指缝间,幽蓝的毒色在暗处格外刺目,“只是想起了一味失传的古方,一时激动……” 话未说完,玄冰令主突然甩开我的手,我踉跄着后退,后腰重重撞上药柜,瓶瓶罐罐叮当作响。
“好奇心会致命。”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那半面鬼面暗纹又隐入布料之下,“三日后城郊破庙,苏姑娘若是想知道真相,最好独自前来。” 话音未落,他的斗篷已经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刺骨的寒风。
密室里死一般寂静,唯有雨水敲打琉璃瓦的声音越来越急。我低头看着仍在发烫的手腕,那里赫然印着五个青紫的指痕。苏瑶第一个冲过来,她的软剑还在微微颤抖:“楚汐,你发现了什么?”
我将银针悄悄塞进她掌心,看着她瞳孔因针尖的颜色猛地收缩。林婉清凑过来时带起一阵茉莉香,她声音发颤:“这颜色…… 和我在父亲书房暗格里看到的毒经记载一模一样。”
“不止如此。” 我扯下玄冰令主方才擦拭伤口的布条,借着烛光展开。布料边缘残留的血迹中,隐隐浮现出冰蓝色的纹路 —— 那是幽冥阁独有的炼毒手法,将活人魂魄炼入毒药,中招者死后魂魄也不得安宁。
沈砚之不知何时闪到了我身边,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方才我在窗外,听到他和暗处的人用幽冥阁密语交谈。” 他摊开掌心,几片带着霜花的碎布落在桌上,“这是从他斗篷上扯下来的,材质和皇宫守卫的披风相同。”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沈砚之凝重的脸。我突然想起父亲医书里夹着的半张密诏,上面用朱砂写着 “皇室与幽冥阁勾结”。难道这个顶着苏相面容的玄冰令主,和当今圣上有关?
“不管他是谁,三日后我必须去。” 苏瑶将银针狠狠插进桌面,针尖的幽蓝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父亲的死因,苏府的秘密,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她转身时,月白长衫扫过满地狼藉,发间的玉簪却在微微颤抖 —— 那是她强装镇定的唯一破绽。
我弯腰捡起散落的药瓶,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件。借着闪电的光,我看清那是一枚刻着鬼面的青铜纽扣,边缘还沾着些许冰晶。这是玄冰令主故意留下的,还是……?
“楚姑娘,你在想什么?” 沈砚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惊得我差点将纽扣掉在地上。他的目光落在我掌心,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枚纽扣,或许能成为关键证据。”
雨越下越大,密室里的血腥味却愈发浓烈。我握紧纽扣,能感觉到上面凸起的纹路硌着掌心。三日后的城郊破庙,究竟是真相的终点,还是另一个更大阴谋的开端?而沈砚之方才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婉清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楚汐,你的脸色好差。” 我这才惊觉自己浑身冷汗,后背早已被血水浸透 —— 方才玄冰令主扣住我时,袖中暗藏的毒针划破了我的皮肤。蚀骨散的毒性,怕是已经开始发作了。
“我没事。” 我强笑着推开她,将染血的袖口塞进药囊。密室角落的阴影里,仿佛又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那目光冰冷刺骨,像极了当年站在父亲尸体旁的幽冥阁杀手。
暴雨依旧肆虐,雷声轰鸣中,我听见苏瑶在布置三日后的计划。她的声音坚定有力,却掩盖不住一丝颤抖。我低头看着掌心的青铜纽扣,鬼面图腾的嘴角似乎上扬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场与幽冥阁的较量,我们真的能活着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