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蹲在灶前添柴火,火星子“噼啪”溅在袖口。
顾沉砚掀开门帘进来时,她正用草绳捆一摞青砖:“队里那口老灶该修了。”
“嗯?”顾沉砚摘下军帽,帽檐还沾着晨露,“昨儿张广利说那商人专盯账本,你这是要——”
“引蛇出洞。”苏檀把青砖往他怀里一塞,“修灶的泥瓦匠名单我改了,加了俩生面孔。你去跟周大队长说,就说县上要求‘安全排查’,得换俩可靠的。”
顾沉砚眉梢一挑:“换谁?”
“你老战友赵铁柱。”苏檀从兜里摸出块烤红薯,“他扮粗人最像,裤脚沾泥都不带重样的。”
三日后晌午,修灶工地尘土飞扬。
赵铁柱裹着破棉袄蹲在墙根,裤脚沾着新泥,手里的瓦刀敲得“叮当”响。
他眼角余光扫过人群——那个姓陈的泥瓦匠总往灶台底下瞄,刚才递砖时,袖管里还露出半截铁丝。
“陈师傅歇会儿?”赵铁柱抹把汗,故意把水罐推过去。
陈师傅缩了缩手,摇头时喉结动了动。
当夜,知青点的厨房黑着灯。
陈师傅猫着腰摸进来,裤兜的铁丝硌得大腿生疼。
他蹲在灶台下,铁丝往砖缝里捅,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手一抖,铁丝“当啷”掉在地上。
“谁?”赵铁柱的粗嗓门炸响。
陈师傅连滚带爬钻到柴火堆里,听着脚步声走远,才擦了把冷汗——刚才那一下,铁丝尖儿好像触到了硬东西。
第二日清晨,顾沉砚蹲在灶前,放大镜贴着铁锹刃。
铁锹是他“不小心”落在工地的,此刻刃口沾着的湿土,和灶台下新翻的泥色一模一样。
“陈师傅手艺好。”苏檀拎着半筐野鸡蛋进工地,“晚上请大伙儿喝红薯粥,灶台下我还埋了点老账本,是给县上备查的。”她歪头笑,“可别挖坏了。”
陈师傅的手在瓦刀上攥出白印。
月上柳梢时,陈师傅溜到后墙根。
他扒着墙沿刚要翻出去,脚下的竹筐“咔”地裂开——顾沉砚从黑影里走出来,军靴碾住他的后脚跟:“跑什么?”
“我、我肚子疼!”陈师傅额头的汗滴到地上,“真的——”
“灶台下的铁丝是你的?”顾沉砚抽出他裤兜里的铁丝,“昨儿半夜捅砖缝的也是你?”
陈师傅瘫在地上,裤裆洇出一片湿:“我、我是受人雇的!戴墨镜那男的,左手小拇指没半截!他说灶底下藏着原始资料,让我查——”
“什么资料?”苏檀举着煤油灯凑近,灯芯跳了跳,把陈师傅的脸照得青白。
“就、就是十年前那批货的单子!”陈师傅哭丧着脸,“他说要是找着了,给我五块钱!我、我就是想给娃看病——”
顾沉砚把人往民兵手里一推:“先关牛棚,明儿送县局。”
苏檀捏着陈师傅供词的纸角,腕间翡翠镯又开始发烫。
灵泉在空间里翻涌的动静,混着远处传来的狗吠,像根针戳破了夜的黑。
她转头看顾沉砚:“现在知道该往哪儿撒网了。”
顾沉砚摸出怀里的照片,照片上戴墨镜的男人正对着她笑。
他把照片往桌上一扣:“明儿让小满去镇东茶楼买茶叶。”
苏檀蹲下身,从灶台下抠出块碎砖。
砖缝里塞着半张泛黄的纸,边角还沾着泥——是“处理名单”的残页,墨迹已经晕开,却还能看清“青竹沟”三个字。
她把残页塞进袖管,冲顾沉砚挑眉:“得让这东西,多生几双眼睛。”